密閉的房間内。
香煙、雪茄,香槟、白蘭地,不知是誰的體臭、角落衛生間裡的嘔吐物,各種難聞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像是在大亂鬥,隻可惜這場決鬥沒有勝者,形形色色的異味混合得一地狼藉能讓每一個清醒的人都遏制不住地想要嘔吐。
夏逸風艱難的睜開雙眼,環視着滿地垃圾的昏暗房間,混沌的大腦想要運轉卻仿佛陷入泥沼根本動彈不得。
我……這是在哪?
忽然間有個什麼東西打了他一下,盡管力道不算大但還是讓仍處于恍惚中的他清醒了點兒。
他想起來了,昨天他和孫明一起去參加了個派對。派對上有很多年輕的男男女女,他吃了很多也喝了很多東西,期間有人拿了杯酒給他,說這是好東西,很刺激的。他喝了,然後直到他現在醒來中間的那段記憶都是模糊的。
那小子的酒裡放了東西吧,怎麼這麼烈?
他捂着頭,朝着被打的方向看過去。
果然是孫明。這家夥現在還在呼呼大睡跟頭死豬似的,任憑他怎麼推就是不動,剛剛也應該是他無意識翻身時手臂揮到了他身上。
夏逸風扶額,帶着遲鈍的腳步跌跌撞撞地往衛生間走。中間還遇到了好幾條橫躺着的腿差點沒摔倒。
他一邊盡力忽略旁邊的嘔吐物,一邊擰開水龍頭。嘩嘩的水從水龍頭流出又被潑到他臉上,渾渾噩噩的意識才終于逐漸清明。
他按亮手機。桌面上挂了個論文DDL的倒計時,上面的日期已經逐步逼近,然而他現在還一字未動。看着那張開血盆大口的深紅數字,他竟然有些迷茫。
剛到這裡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啊,這種論文他本該在上周就修改好提交的,他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還來不及細想接二連三的消息就湧進眼睛。他的小組長就來催他了,還抱怨說他們這組就剩他那部分沒交了,當時也是看他上課認真才拉他組隊的,怎麼現在拖拖拉拉的。
不好,我得趕緊回去了。
他剛轉身,虛浮的腳步就如同陷入泥潭之中直接把他拖到冰涼的地上。
那股異味發酵得更厲害了,大大小小的氣味分子毫不客氣地在他鼻腔内橫沖直撞,撞得他一陣陣地眩暈。
等待暈眩勁兒過去的這陣功夫,他又想起那些還沒讀完的消息,于是打開手機接着往下翻。
下一條……是小雪。
她見上次的消息都沒有回,很擔心他出了什麼事,因此連續發了好多條消息打了好多個電話,最後一條語音甚至因為過分擔心都帶上了哭腔。而他當時和那群人玩的正嗨,所以統統沒看到。
該死的,我怎麼可以讓她這麼傷心?
他下意識地想要發個語音或者打個電話好叫她安心,但剛試着開口聲音就發現啞得吓人,吓得他立馬撤回這個念頭。
于是他隻好打着字,說自己剛得到通知說下周要和導師一起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學術會議,從早到晚都在查閱相關資料整理相關筆記,為了防止被打擾手機還專門設置了靜音所以才一直沒有看到消息。由于事發突然所以沒來得及提前跟她說一聲真的很抱歉,等回國後一定好好的補償她。
這一大段發過去他自己都蒙了。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小雪能夠這麼自然的撒謊了呢?他又怎麼能在經曆了那一封封情書一次次告白後還這麼自然的對小雪撒謊呢?
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是上周的泳池派對?和隔壁學校一起的露營燒烤?還是說比那些都要早的夜店台球呢?
他不知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你本來就是個混蛋難道不是嗎?她還真是把你寵壞了,就算她為你戴上王冠你也隻會是庸俗舞台劇角落裡沒人在意的小醜。
他死死地瞪着鏡子裡的那個人,好像隻要他瞪的時間夠久眼神夠狠就能妄圖獲得寬恕一樣。
多麼好笑的笑話啊。
眼神終于還是疲軟下來了,他為自己感到悲哀。
要是他不曾用功就好了,這樣他還能安心地當個學渣;要是他不曾在出發前說出那些豪言壯語就好,這樣他還能無憂無慮的當個闊少爺;要是他不曾……愛上蘇文雪就好了,這樣他在接受那些女人後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也不會透過她的眼看見自己卑劣的靈魂了。
曾經他還未沒有吻過蘇文雪而感到惋惜,但現在他隻會覺得慶幸,因為她至少還沒有被他玷污。
他望着衛生間外那一地的狼藉長歎一口氣。
撕得亂七八糟的食品包裝袋、飛得到底都是的葡萄酒木塞、大團大團揉皺了的紙巾,還有那些溢出在垃圾桶邊上的其他垃圾,像是他的人生一樣讓人不願直視。
昨天真的太瘋狂了,直到現在他都依舊不能拼湊出夜晚的全部經過,隻覺得一切輕飄飄的,好像長出翅膀飛往雲端,又像是一場和全世界的夢遊,所有的人和物都是一個個溶解着的灰蒙蒙色塊讓人分不清輪廓。
真是該死啊!
都怪孫明那小子,他自己玩爽了也就算了,還非要拉上我,要不是他我也不會這樣,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