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就叫我秋月吧。我聽說嫂子去了。”秋月攏了攏鬓角散落的發絲,将頭上插着的梳子拿下來重新抿了一下頭發,方才說道:“你要節哀。”
“是,留下幾個孩子。”宋老根沉默了一陣,叫了兩碟點心一壺茶繼續說道:“不說我了,你怎地來了,來找我有事?家裡要添置什麼家具嗎?要不要量尺寸?”
秋月笑着搖了搖頭:“我,我家的走了有幾年了,留下兩個孩子都大了,都在學堂讀書呢。我,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你——”宋老根驚了一下,秋月的事村子裡很少人說,秋月夫家是鎮上的大戶,往日更是和靠山村的村民沒有什麼來往。宋老根低着頭給秋月倒了一杯茶才說道:“你現在還好吧?家裡,婆家人待你還好嗎?”
“婆家早将我分家分出來了,”秋月擡起臉,笑得有點凄涼,“如今我一個人。”
宋老根有些心疼地看着秋月半晌才道:“你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苦了你了。”宋老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又将點心往秋月面前遞了遞:“你吃點心。”
秋月拿起一塊點心用帕子托着吃了才說明來意:“其實,我是聽說春芽會育早稻,想讓你跟春芽說一下,我也學學。”
“你才幾畝地,回頭我讓春芽把苗給你育了。”宋老根想也沒想地說道,“你哪裡下過地,幹不來這等粗重活計。”
“我想先種兩畝試試。”秋月抿嘴笑了一下,“我哪裡就精貴得幹不了活了呢。再說家裡有長工,春芽來教一下長工就行。”
“行,回頭我捎話回去,讓她多育兩畝苗,到時候我給你送過去。”宋老根拍着胸脯保證道:“你安心在家等着。”
“五哥,會不會太麻煩了?”秋月說完小嘴緊抿着,她稍顯遲疑地問道。
“不會的,她在家裡閑着也是淘氣。”宋老根不當回事,“春芽從小會種地,跟你不一樣。”宋老根想解釋一番是什麼不一樣,又覺得怎麼也說不好,幹脆抱着茶杯對着秋月笑。
“五哥,你現在在這裡是?”秋月說定了秧苗的事放下心來,這才有空關心起宋老根在木工張的事來。
“這個鋪子是我大師兄開的,我在這裡幫着帶帶徒弟,小件徒弟們做還行,大家夥還是要自己動手。”宋老根頗有點得意道:“我在這裡十多年了,老掌櫃是我的師傅。”
“原來是這樣,你現在也開始帶徒弟,那豈不是大師傅了?”秋月驚喜地問道,仿佛宋老根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都是大師兄擡愛。”宋老根摸摸腦袋,嘿嘿笑了,又端起茶杯來喝茶,才發現茶杯早就空了。秋月好笑地看着宋老根,擡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哎,哎,好,好。”宋老根語無倫次地嘟囔着,将手裡的茶杯遞了過去。
兩個人就這麼對坐着,輕聲細語地說一些兒時趣事。門外的太陽由頭頂轉向了西,茶博士來添了兩回水,兩碟子點心也吃得精光,秋月着才站起來說道:“呀,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花朝節我再來聽你消息。”
“好,下次來我帶你去吃林家小炒。”宋老根跟着站了起來,從兜裡找出銅子付了賬,才帶着秋月出門。
宋老根殷勤地将秋月送到南門車馬行,給秋月單獨叫了一輛馬車,将路錢付清交代車夫一直送到家,路上不要載其他客人,這才扶着秋月上馬車。
宋老根看着馬車走遠了,這才戀戀不舍地轉回木工張,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匆匆趕去宋鹽菜,讓宋老四捎話回去多育兩畝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