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都是絲線布料，不開火。一日三餐外面送了進來，兩個饅頭，一個菜，有時候是菜湯有時候是粥水，不夠吃可以自己出去買點心，一旬休息半日。門房那裡有開水，”春苗提了茶壺給春芽到了一杯水：“一天一個人可以打一壺，多了就要拿銅子買，一個銅子兩壺，剛好夠我和師姐用。如果洗澡就要兩個銅子，院子裡有專門洗澡的房間。”

說是一個金元一年吃住全包，實際上還是有很多需要自己掏腰包的地方。春芽從荷包裡拿出五個銀元，想了想把整個荷包都塞給她：“這裡有十個銀元，你先用着，不夠跟春花姐說，先從春花姐那裡支。”

“姐，我夠錢用，上次四叔臨走給了我五個銀元，我還沒花完呢。”春苗把荷包推給春芽，“春花姐也會來看我，沒少給我帶點心果子來，我不缺吃食也不缺花用。”

上次還是宋老四送春苗過來的時候，算算快一年了，春芽将荷包塞到她手裡：“你留着該花就花，不要總是吃别人的用别人的，也要還回去。”春芽撥了撥春苗烏黑油亮地頭發叮囑道：“不要省那兩個銅子，要好好洗頭洗澡，千萬不能再生虱子了。”

“嗯，我知道，”春苗抱着春芽的胳膊：“我沒有出去買點心，每日給師姐打多一壺熱水呢。師姐待我很好。春花姐姐送點心來我也沒有自己一個人吃光了，每次都請師姐吃了的。大姐，我不會的事，看師姐們怎麼做我就知道了，我也有孝敬師傅，雖然是春花姐姐拿來的點心，大姐，都是好點心，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那我明天再來，給你送東西過來。”春芽看着小小的春苗，想象她笨拙地學着師姐們做派，不由地心疼地拍了拍她：“我們春苗長大了。家裡給你送東西，你自己也吃，看小臉瘦的。你可曾見過大姐做了好東西自家不吃送人的？咱們是繳了學費的，你也不要膽怯，有什麼事去找春花姐，有什麼難辦的也去找春花姐。春花姐比大姐能幹呢，聽她的沒壞處。”

“嗯，大姐，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吃的，這可是大姐做的，我都舍不得分呢。”春苗點頭答應着，“姐，不要大罐子裝，你幫我分成小罐子，我也好給師姐們送些。”

“行，回去我就買一斤的小罐子，後日給你送來。”

春芽惦記着在門房等候的宋老四和春花，拉着春苗說了一會話就出來了。春苗依着門框看着春芽一行人走遠，春芽回過頭，春苗擡起手來揮一揮，春芽讓她回去，春苗說“大姐，我看着你們走了就回。”春芽再一回頭，春苗再擡起手來揮一揮，春芽再一回頭，春苗再擡起手來到半空中慢慢搖一搖，直到春芽一行人轉過彎，春苗依然倚在門框邊看着，她臉上帶着奇怪的笑意，這種笑的滋味，一半兒苦，一半兒甜，一半兒悲，一半兒喜。

春芽回去去買了小罐子，分裝好帶來的東西用騾車拉了來，騾車輕便，可以一直拉到錦繡繡莊的後門。

這小罐的是鹽菜，燒餅年糕肉幹等也用油紙包成小包好送人，還有春芽特地帶來與錢娘子的，錢娘子不與春苗這樣的小學徒住在一起，春芽不能當面與錢娘子道謝，禮物倒是帶了不少，春芽囑托春苗：“你來學手藝，多虧了錢娘子，這些你一定要親自送了去。”

春芽又拿出兩個小罐子：“這裡面是橘子醬和梨膏糖，你留着自己吃，沖水喝比白開水好，平日裡嗓子不舒服多喝點，自己保養好自己。”

春芽單獨拿出一大罐炒面：“這個是我磨了芝麻粉一起炒的，你餓了沖一碗吃。這個不好分，你吃的時候多沖點就是了。”一邊點數一邊細細交代：“我聽說繡花費眼睛，你要注意休息。”

柱子拿了一罐鹽菜兩包燒餅給門房的婆子：“這是我們自家的鹽菜，夾饅頭也好，送粥也好。”柱子喝了門房兩回茶，特地帶來東西來：“這是自家烤的燒餅，您在爐子邊烘一烘就好吃了。我妹子屋裡頭沒爐子，到時候還要麻煩婆婆您幫她也熱一熱燒餅，肉餡的，香着呢。”

門房婆子平常靠這些繡娘賺些茶水錢，關系本來就處得不錯，看柱子拿這麼多東西來忙笑呵呵地應了：“春苗小丫頭，我知道，天天來買茶水呢，有什麼要熱直管叫她拿來我給她熱，不收錢。”老婆子笑得慈祥，不收錢我還能不撈兩個吃的？

春芽細細地囑托着，春苗點頭答應着，柱子把東西抱到門房，門房看東西實在多放春芽搬了東西進去，春芽春苗來回搬了幾趟。守門婆子笑眯眯地看着，東西多好啊，吃東西總要喝兩杯茶水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