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木頭，你欺負人！”尖銳的女聲傳了過來，春芽擡頭和張小花對視了一眼，歎了口氣，她放下手裡的菜葉子，從井邊的水桶裡舀了一瓢水洗幹淨手才說道：“我去看看。”

春芽走過斜對面，木頭院子裡依然沒有建西廂房，空了好大一塊地方。朱珠握緊了拳頭臉色漲紅氣呼呼地站在院子中間，看到春芽進來眼圈一紅，連忙擡起來頭不讓眼淚掉下來，木頭低着頭拿着工具修理車軸裡的一根斷木。

春芽看着停止吵架的兩個人，木頭聽不到朱珠的聲音擡頭看見春芽連忙放下手裡工具站起來：“大姐，你來了，快屋裡坐。”木頭看了看朱珠，自己低頭進廚房到了一碗水出來：“大姐，喝水。”

“你跟我來，”春芽看了一眼端着水碗的木頭，轉身回家。

木頭看看手裡的碗，不知道該不該放下，還是端着水碗跟在春芽後面，張小花看到木頭跟着春芽進來，連忙站起來說到：“趁天光，我再去摘點枇杷葉子回來，明天好熬糖。”說着提着籃子離開了，把偌大的院子留給春芽木頭倆姐弟。

“說把，怎麼回事？”春芽在條凳上坐下，看着端水的木頭。

“沒什麼事，”木頭想撓頭，看看手裡的碗又放棄了，等了一會不見春芽說話不得不開口說到：“今天我回來帶了兩個梅花糕，路上看到三姐兩個娃就給他們吃了。”

“就這點事？”春芽不相信。

“早晨送貨的時候朱珠讓我給她帶兩個梅花糕回來，說她想吃。”木頭不得不從頭說：“我看梅花糕有紅豆餡的有肉餡的，就各買了兩個。回來在村口遇到三姐的娃，我就給他們了。”

木頭觑了一眼春芽的臉色：“本來我就一人給一個，外甥們問我剩下的什麼味，我看他們又想吃甜的又想吃肉的就都給了他們。回來忘記給朱珠說了，她剛才問了，我才告訴她。她就是小孩子脾氣，明天我再去給她買回來就好了。”

“還有呢？”春芽抱起胳膊：“這點事不會把朱珠氣成這樣。”

“她，她就是胡思亂想，”木頭換了一隻手端水碗，想把水碗遞給春芽看她不接又自己端着：“她說家裡高粱吃不到，要拿去鋪子裡讓她娘蒸高粱飯來賣。我說青土鋪子裡已經有白米飯了，再賣高粱飯不是搶生意嗎？兩家現在這樣挺好的，她也就自己瞎想想，嶽母根本忙不過來的。”木頭一個沒端穩，水灑了一點出來。

“你成親的時候我說了什麼？”

“一碗水要端平了。”

“現在呢？”

“青土鋪子裡的糧食是三姐的，我沒賣糧食給青土。”

“呵，”春芽氣笑了：“碼頭那裡隻有青土一家賣飯的？”

“誰家生意也沒有青土家的好。”

“别以為我不知道，青土米飯生意好，除了親家的醬肉，就算是素菜，也有一勺子肉湯，每天一大盆肉湯全是青土用的。青土生意為什麼好，你沒眼睛看嗎？誰不知道高粱飯比白米飯便宜，那些扛活的白米飯隻舍得三天兩頭的吃一碗打打牙祭，平常還是走兩條街去吃高粱飯，為什麼？”春芽歎了一口氣：“二哥家沒有高粱嗎？這是青土知禮之處，蒸飯不用占一個人，屋裡添個竈台就可以，哪家都可以賣。可是想賣得好，還不是親家的肉湯頂用。青土知道占便宜不能占個沒夠，所以一直沒有賣高粱飯，怎麼到你這裡就成了跟青土搶生意了？我這裡不是沒有肉菜，可是這麼多年來，青土和親家一直是一家賣肉一家賣素菜為什麼呢？他們這麼多年的生意，你可見有龌蹉？朱珠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姑娘，這麼多年，她知道你偏着宋家，不僅沒有跟你生氣，還替你兜攬，你說是不是？”

“大姐，我沒說她不好，我，”木頭放下水碗撓撓頭：“我不會做生意，自己瞎想的。”

“我一早告訴你你不會就聽朱珠的，”春芽歎了口氣：“成親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你們倆過日子，小倆口商量着來。這次是不是你又沒聽朱珠說什麼就打斷了她。木頭，我知道你不想跟柱子一樣隻惦記嶽家。可是朱家和趙家不一樣，朱珠的嫁妝比聘禮多不說，你看看你身上的針線，你平常吃肉包子不算還有帶回來的給我們吃的，朱家不會扒在你身上吸血。朱珠重感情，有事在心裡盤算很多回才會說出來，但凡她說出來的話，你聽過哪一句不是為了你好？”

春芽停了好一會才嚴肅地說到：“相反的，是你在吸朱家的血。你不要覺得我說的難聽，你自己看一看你自己回去再想一想，你這樣和趙家人有什麼不同？趙家最後散了，你再這樣下去，傷了朱珠的心，我看還不如早點散了。”

“大姐，我以後不會了，我沒有不把朱珠放在心上，她喜歡吃的我都給她留着。”木頭急道：“我就是，就是沒轉過彎來。我怕······”

“你怕什麼呢？你知道你跟柱子不一樣，人啊不能因噎廢食。”春芽歎道：“就算你不同意也聽了朱珠怎麼說，心裡有疑惑問出來，兩個人有商有量的過日子，哪怕你們各執一詞要大姐給你們分辨也可以，我就怕你認死理，跟個犟牛似的。你說不學柱子，好，你不學。可是我們宋家不管是大伯還是四叔哪個像你對朱珠說話的樣子？大伯是怎麼跟伯娘說話的，四叔是怎麼待四嬸的，你長了眼睛看得到聽得懂。其他人不說，你學學玉樹總可以吧，壞樣子咱不學，好樣子為啥你也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