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談論一下這頭龍身上的傷吧。
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對于人類而言,龍本身就是一種極其珍貴的煉金材料,從内髒、肢體到血液,從爪子、牙齒再到鱗片,乃至于眼珠也是上好的儲存能量的器具。但龍同樣是一個強大的種族,具體到一個個體,即使他們沒有過多反抗的心思,僅僅是出自于痛覺反應而反擊,他們的尾巴和爪子也可以像拍碎西瓜那樣輕而易舉拍碎人類的腦殼——就算有再多的魔法加護也是徒勞無功。
但出于利益,狡猾的人類通過花樣層出的手段還是會捕獵到龍,然後把他們送上商品台拍賣。
由于體型問題,在被推上台前時,人類會強迫龍堪堪拟态成人。
有人想要龍血,那就當場放血,有人想要鱗片,那就當場拔下鱗片,有人想要爪子,那就當場拔下爪子、或者說指甲。總之,一切都是從活體上取得的。而龍因為生理機制,他們可以再生,但前提是被切離身體上的組織很快被消耗掉,否則本體會因為感應到自己被切離的部分還在某個地方,不會再度生長出缺失的組織。現在在拍賣台上,一個透明的箱子被展示給所有客戶。拟态成人類的龍早已被切除了四肢,被扒光身上的衣服,裝進大小剛好的狹小箱子裡,傷疤遍布的赤.裸軀體被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們像是打量着無生命的商品一樣打量着這件商品,這件商品有着一張昳麗的臉,正因為羞恥和難堪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這副表情極大地取悅了看台下的買家們,冷白色的皮膚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一道道的血痕,不時有鮮血從血痕裡流淌出來,然後淌進提前放好的容器裡,收集起來,那是這條龍被拔過鱗片的證明,在偶爾張嘴的時候,買家們看見龍的嘴裡并沒有舌頭。至于眼睛——那本來是一對很漂亮的灰藍色眼睛,但此刻一隻眼珠已經消失,隻留下了一個黑洞洞的眼眶。
此後這頭龍被一個煉金術師以一個高價買走,在研究了五年後,又将他轉賣給了其他人。
第二任主人是個有錢且惡心的貴族,買來他隻不過是拿他做發洩性.欲的工具,當然,無論是哪一任主人,都會很注意不讓龍恢複到能夠反抗。一年後,這名貴族死于一場仇殺,這頭龍流落到了下一任主人的手裡。
第三任主人為了将利益最大化,強行給他喂下發.情的藥物,牽來另一頭龍和他交.配,随後他陸陸續續生下三個孩子,但三隻幼龍最後也隻不過是淪落到和母親一樣的下場,還未長到成年,便被送上拍賣台,變成一灘血肉。不過民間也确實有龍與人混血的傳聞,但龍與人類的孩子大部分一出生便會表現出極其不穩定的性格,有殺人傾向,然後就會被處理掉。現如今,少部分龍族混血都會隐藏身份生活着,往上追溯身世都不太幹淨,這部分人群不被兩方接受,相當于隻能生活在夾縫裡。
在榨幹了最後一點價值後,第三任主人同樣将這頭龍轉手。
……
我不疼……真的不疼。
我知道的,身為主人的所有物,連說出疼痛的資格也沒有。
所以,求您了,輕點可以嗎……?
……
由于買回來的時候這家夥沒有舌頭,現在哈德森隻能聽見那喉嚨裡傳來極低的嗚咽聲,聽着心煩。
“安靜點!沒看見老子他媽的在搓火嗎!”喝得腦子不算很清醒的哈德森暴躁地給了身下人一個響亮的耳光,力度大得那張冷白的面龐上也泛着紅印。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剛才哈德森那一聲咆哮震得他那買來的奴隸的脖頸上的項圈啟動了。恐怖的、針紮般的巨大疼痛頃刻貫穿了腦仁,讓這頭龍再也沒有多餘的掙紮力氣。哈德森這時反而選擇松開了他:“過來,你這婊.子。”滿身酒氣的貴族解開了腰帶,沒有四肢的龍蠕動着爬過去,遵從他的主人的意願。
“你這個眼神可真是太讓人喜歡了……越來越讓人想捏碎你。”
哈德森很喜歡在交.媾的時候用牙齒咬住龍的脖子,咬住那些之前被拔過鱗片的位置,在沒有鱗片的保護下,那些部位的皮膚柔軟至極,與龍原本堅硬的鱗片形成鮮明的對比。他會啃咬一次又一次,直至淤青,流血。這些隻不過是日常生活裡發生的最普通的事情。在數不清次數的虐.待裡,這頭龍很快學會了如何讨好人類,讓自己吃更少的苦頭、能夠少被折磨幾次,他将此作為生存的本能。
有時在淫.亂的宴會上,他會單純被作為一件器具使用,供人們發洩欲.望。
在漫長的折磨裡,在了無希望的生活中,龍從前的記憶在腦海裡逐漸褪色,被打斷、摧毀尊嚴的他學會了精神上依賴主人的存在方式。
……
最後,冒險家九十九遊馬與船主納修在第四任主人那裡見到了這頭龍,第四任主人是個地方領主,一個喜好冒險的中年男人,此次聽聞著名冒險家和他的夥伴經過本領地,特意舉辦宴會邀請他們,想請九十九遊馬講講他的見聞。
“您原來對他感興趣嗎?”
領主有些驚訝。
“我之前從一個下級貴族那裡把他買了過來,是因為看他實在太過可憐,但我也隻能先把他養在這裡了,他身上的傷有些太過棘手,我府上的醫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偏僻的狹小卧室裡,殘破不堪的龍努力蜷縮起自己的身體,昏昏沉沉地睡着,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有些安全感。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痕已經好了大半,新生的鱗片在昏黃的燈光下泛着更淺的光。遊馬和納修皺了皺眉,時隔多年,他們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找到他。“領主閣下您沒認出他的身份嗎?”納修問。
“龍,對吧?”
“你這個反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開門見山地說吧。”遊馬沒去打擾床上正睡着的龍。“我要帶走他,你當初是花了多少銀币買下他的?我給你雙倍的價格。”
領主誠實地回答:“不用雙倍價格,一分錢也不用給,但我想要得到您的友誼。”
遊馬不知道他是傻,還是有些精明得過頭了,看出了他的身份。但遊馬還是答應了。
臨走前,領主告知了遊馬有關于第三任主人的身份,以及拍賣場的一些傳聞。
當遊馬從床上抱起他時,他已經被驚醒,僅剩的一隻眼睛用驚惶的神情看向抱起他的遊馬,長久的、不見天日的關押磨損了他的記憶,龍早就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就連還完好的眼睛——視力也很難稱得上完整。
回到船上,看着縮在被子裡、連看都不看他們的龍,他們也無可奈何。
但眼下他們還需要追查這些年裡他身上發生的事情,還有追贓,不一一追回銷毀那些從他身上剝離的“煉金材料”,那他就隻能一直是這個殘缺的狀态。
……
很快,一樁極其血腥的滅門案成為了本地區的新聞頭條。
據悉現場死者共27人,乃是一戶貴族,死相之詭異足以令本地區的居民們當成一樁怪談口口相傳,那家的主人與其說是被殺死,倒更像是被活活吓死的,好賽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26名死者的屍體被切成片,每一片都被封進了琥珀裡,内部似乎在死前早就被溶化了個幹淨……
其中一片琥珀上刻着一個花體字母“A”。
——至于更多的現場實情,當地的憲兵拒絕透露。
龍……或者說名為快鬥的龍,正花時間慢慢适應着自己新生長出來的四肢,他還不習慣觸碰,每一次挪動腳步都總會牽動身上的傷。
納修趴在床邊,朝被子的縫裡往内看去,無奈且好聲好氣地哄裹在被子裡的龍:
“我們先出來好嗎?不是要扒光你,隻是暫時脫掉衣服,給你上藥,這樣你背上的傷口會好得更快一點。”眼下床上亂七八糟的,床單、衣服和被子纏在一起,那些衣服大部分都是遊馬和納修的。過了一會兒,被子小心地掀開了一條縫,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握住了納修的手,納修是萬不敢過分用力拽他的手的。然後快鬥整頭龍都壓在了納修的身上,摟住他的脖子。
龍朝納修比了個手勢:
“别扔掉我”
“說什麼呢,我們倆怎麼可能這麼做。”
快鬥的身上隻穿着一條寬松的絲質睡裙,衣擺下,腹部的疤痕像是蜈蚣一樣橫亘在皮膚上。龍尾親昵地纏住了納修的手臂。
正逢遊馬回來,冒險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喘着粗氣,拎起茶壺就往嘴裡灌,涼了的茶水灌進喉嚨裡。
“口幹舌燥的!真是要累死我了!”遊馬嘟囔着。
“……問題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