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裡亂七八糟，靠在窗前放着的那張桌子上，已經疊起了很高一摞書籍。當遊馬把它們挪到别的地方時，才想起來這些書并不是他的東西，而是神代淩牙的。等回過神來，遊馬發覺閣樓裡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堆了不少淩牙的物品，像是一種宣示領地主權的行為。遊馬無聲地笑了笑。忽然，有人從背後貼了上來，是剛洗完澡的淩牙，皮膚上還蒸騰着被熱水浸泡過的熱氣：“你笑什麼？”他問。“隻是突然發現我的閣樓裡好像已經堆了不少你的東西。”遊馬回答。他的語氣聽上去有點慌亂：“……真的嗎？那我明天拿走一些。”“不用，你喜歡放着就放在那裡吧，也不礙事。”黃昏後的一縷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内，轉頭一看，某條魚已經輕車熟路地爬上了遊馬的吊床，把昨晚上沒看完的小說撿起來繼續看。

九十九家的人早就習慣淩牙總會過來住一段時間，兩個孩子經常黏糊在一起，他們也沒過多詢問，就好像一切合該如此。沒一會兒，把書蓋在臉上，淩牙睡着了。遊馬無奈地歎氣，站在吊床邊看着這個占了他的床的家夥，紅眼睛的少年伸手捏了捏床上的人的臉，淩牙皺眉，隻咕哝了幾句，沒再做出别的反應。這讓遊馬起了玩心，手不安分地往下摸，沒醒，繼續，他紅着臉小聲喊了遊馬的名字。這時遊馬收回手，打算轉身做自己的事情，結果卻被拽住了手臂。

“……你不繼續了嗎？”

陰影裡那些透明質感、閃爍着美麗顔色的觸手們正蠢蠢欲動。

“後天是修學旅行，我想過去找你玩。”

“……别不理我。”

“呃、啊……嗚……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到時候想過去找你玩。”

“嗚……嗯……好。”

學校裡大部分人都不會靠近神代淩牙，畢竟他看上去表情兇惡，不太好相與，總是陰着臉，如果不是因為幫鐵男拿回卡組，以及拿回被搶走的皇之鍵，就連遊馬一開始也不會和這個人産生什麼關聯。因為被欺騙過，被陷害過，所以原本就不擅長人際交往的淩牙變得更加自閉，恐懼社交，在璃緒還沒因為受傷進醫院時，淩牙都會把一般的社交推給妹妹。這種性格和遊馬形成了極大反差。

回收了No.17，遊馬繼續着自己的日常生活，他發現在學校裡總有人跟在自己身後。

“你跟着我幹什麼？”遊馬疑惑。

“…………………………”

“跑了。Astral，我看上去像那麼吓人的家夥嗎。”

這是那時發生的事情。

“欸，所以遊馬要去修學旅行嗎，我也想去啊……”Ⅲ聽說這件事後表現出了一種羨慕的态度。Ⅴ欲言又止，心說去年不是剛全家旅行過嗎。千層酥蛋糕被吃了一大半，Ⅴ還有工作要做，所以坐了一會兒就得去天城家的實驗室給某個郁金香頭當打工仔，Ⅲ被拜隆喊走。Ⅴ出門的時候正好趕上Ⅳ從外邊回來，他把一張門票扔給遊馬：“喏，給淩牙的，記得去看我最新的節目現場。”遊馬吃掉盤子裡最後一塊蛋糕：“看上去很有意思，我會轉交給鲨魚的。”

“Ⅳ。”

“嗯？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知道你對于鲨魚還難免有那麼一點……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能不能請你隻是一直當他的好朋友？”

Ⅳ看着坐在桌邊的那個小怪物，眼睛裡那叢流動的金色平靜地直視着，他的臉上少見地沒有表情，有種令人心裡發毛的虛無感。他不确定坐在那裡的是原本的遊馬，還是什麼别的東西。自從Astral離開人類世界，回到自己的故土後，遊馬就開始變得有些恐怖，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偶像先生笑了一聲，沒說話，擺擺手，然後上樓去了。

（遊馬在學校裡把東西交給了淩牙。）

修學旅行的目的地是一個大型滑雪場，在旅館一放下東西，一年級生自由活動，遊馬就和幾個夥伴興奮地沖了出去，從管理方那裡借到了滑雪用的裝備。璃緒和淩牙站在二年級的隊伍裡，鲨魚妹妹戳了戳哥哥的後背：“不去和遊馬一起玩嗎？”淩牙稍微擡起眼皮瞥了一眼前方：“那個老頭還要唠叨上一會兒吧。”把毛線帽往下拽了拽。正當淩牙準備眼不見心不煩，妹妹又開始戳他後背。

“幹什麼啊，璃緒，這樣很煩人的。”

“……哎呀？淩牙你這家夥在外邊不敢兇别人，私下裡跟我兇？往那邊看。”

“鲨魚——！”

是遊馬的聲音。

小個子的一年級生像隻小狗那樣，拎着滑雪闆“啪嗒啪嗒”地往這邊跑。

“我找好地方了！可以我們兩個一起去玩！”突然闖進來的遊馬完全無視了還在唠叨的老師，說實話，他唠叨的那些東西，淩牙從一年級聽到二年級，聽都聽煩了。衆目睽睽之下，遊馬把人直接撈走，老師也拿他們沒辦法。來到找好的滑雪地點，淩牙非常順滑地融入了一年級生的群體，小時候父母帶着他來過滑雪場，他學了些皮毛，從遊馬手裡接過借來的滑雪裝備穿戴好，他深吸一口氣，沖下雪坡。

“這動作可真漂亮。”小鳥說。

“簡直就像是魚兒回歸到了海洋，正所謂如魚得水。”班長笑嘻嘻地說道，他也做好準備了。

大家的動作各有生疏，沒多大一會兒就開始熟悉起來。

遊馬挑了個不錯的位置，打算好好地一飛沖天，結果絆了一跤，摔在雪裡，整張臉都拍在了冰涼的雪花中，他聽見朋友們哈哈大笑，自己也跟着笑。一隻套着黑色棉質手套的手伸到面前，是淩牙，他說道：“小心點，别那麼魯莽。”遊馬拉住那隻手，站了起來。淡藍色的天空和穿着深色滑雪服的鲨魚很相襯，他想到。

集合的時候，有個一年級生想拍拍身邊的人說點悄悄話，結果發現身邊的人是神代淩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