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杯啤酒擺在了兩個人面前。
“我真的沒事。”
遊馬說道。然而快鬥隻是冷笑着看他繼續狡辯,在快鬥那尖銳的目光下,遊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他隻是緘默地抿了一口。兩個人就這麼不說話地坐着,快鬥一口接一口地喝了起來。過了約莫十幾分鐘,快鬥不耐煩地扯過遊馬的衣領,終于做了自己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和遊馬接吻。酒保對此見怪不怪,大概是把兩個人當成了情侶。遊馬震驚的表情一覽無餘,令他感到了難得的愉悅。
終于松開了。
“快、快鬥……你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快鬥那張漂亮的臉孔上浮現出一抹兇惡的微笑。
“可我們都是男的……”
“那又有什麼關系?”
這話不假,他隻是單純地對九十九遊馬這個人抱有無法言說的感情,他不會輕易承認那是愛,就算這家夥是個女人也一樣,這種感情無關性别。
過于震撼的事實甚至讓遊馬心裡都少了不少妻子離世的傷感。
今天的天城快鬥進攻性格外的強。
酒保突然說道:“對面那條街就有酒店。”
遊馬以前見過快鬥的這種表情——他作為No獵人到處搶奪No卡時就會這樣。
“那就走吧。”他說,然後爽快地付了錢。“我已經忍耐很久了。”
遊馬隻覺得今天的經曆有點過于魔幻,他本想拒絕快鬥,但自從他十三歲的時候認識這家夥,他就拿他沒什麼辦法。快鬥一旦做出決定,就算是有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他。
……
見鬼!
遊馬惱火地想到。
快鬥太了解他了,也知道怎麼才能激怒這個男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被勾起怒氣的怪物把快鬥壓倒在床上,仿若燃燒着的金色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恨不得要掐死他。快鬥主動勾住怪物的脖子,和他接吻,他像個急不可耐的、餓了很久的人,緊緊抓住遊馬,再進一步……他發出牝貓般的尖叫,那次是滑溜溜的觸手們第一次出現。他沒有因為那灌頂般的愉悅感受而哭泣,遊馬的手勁太大了,像是要把他的骨頭捏碎。
……而快鬥并沒有和淩牙提起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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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家的葬禮過後兩個月。貝庫塔走進廚房,他今天心情不錯,打算根據網上教程學做點新料理(他自己吃),結果卻發現納修站在廚房竈台前念念有詞,不知道在幹啥。貝庫塔喊了他一聲:“納修——傻站在那幹什麼呢。”貝庫塔的聲音把納修的注意力喊了回來。“……你說我應該去遊馬家拜訪嗎?”開口就是這個問題。橘色頭發的年輕人愣了下,然後嘴角咧出一個習以為常的嘲諷笑容:“納修你這是又慫了啊,我要是你,早就在當初搶到手了。”貝庫塔覺得今天的樂子也不一定是做飯。“九十九遊馬的妻子死了”這件事他有聽說,不過他根本不在意,甚至連之前的葬禮都沒去參加。
“放手!你拽我幹什麼?!”
“當然是出于好心把你打包送去他家。”
“貝庫塔——你他媽——”
“是是——剩下的話留着跟遊馬君說去吧。”
貝庫塔把人扔進了自己的車裡,然後幹脆利落地開車門坐上駕駛座,一腳油門朝着九十九家出發。
一到九十九家門口,貝庫塔不由分說地把人拽下來,順便“咣咣”地敲大門。
“遊馬君——你在不在家——”
之後就該是喜聞樂見地上演《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現實版本。
在等待開門的這點時間裡。
“你有什麼跨不過去這個坎的,你不會真抱着什麼尊重死者的想法吧?”
唔哦,在瞪他诶。
門開了。
遊馬睜着倆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客人們,看上去應該是好久沒睡覺。
“真月……還有鲨魚?”
“我把人送到了,我還想回去做飯呢。”貝庫塔嬉皮笑臉地打了聲招呼,然後溜了。
這是自葬禮後他第一次見到神代淩牙,最近幾年他們沒怎麼見過面,這時遊馬才後知後覺這人不知何時把頭發蓄長了。
“你多長時間沒睡覺了?”淩牙皺眉。
“先進來吧……我睡不着。”
“還在做噩夢嗎?”
“不止是那些事情。”遊馬說話時吞吞吐吐。“你不會和快鬥一樣吧?”
“?”
一樣?什麼一樣?
天城快鬥你幹了什麼?
淩牙一頭霧水。
家裡沒有其他人在,他們像少年時期那樣窩在小閣樓裡說話,那天遊馬講以前的事情說了很久,最後終于在他的懷裡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可哪怕是睡着了,遊馬咕哝的也是妻子的名字。早就該知道的,不是嗎?就算是嫉妒也無濟于事。但現在那個人死掉了。
“鲨魚,你也喜歡我嗎?”
“你這家夥沒睡着嗎?!”
“睡了一會兒。”
“欸、我、我……”淩牙下意識地擋住臉。
“我一直以來沒想過那麼多事情,我……都把你們當作朋友,畢竟我們都是男性……”
神代淩牙終于鼓起勇氣,隻是一個不同意義的擁抱,遊馬躺倒在閣樓的地闆上,他壓在遊馬的身上,心跳聲聽得很清楚。
“算了,我沒指望遊馬你能回應。”
“鲨魚你很過分哦,快鬥也是。”
……所以說天城快鬥到底做了什麼。
“那你還難過嗎?我是說有關于她的死。”
“怎麼可能不難過,那是和我朝夕相處了将近二十年的妻子。你們兩個現在搞得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或者是你們。”
遊馬歎氣。
“抱歉。”淩牙能感覺到遊馬的手下意識地環住了他的腰,手指正在把玩着他的頭發。
但在此刻,他能聽見遊馬的心跳聲正在發生某些變化,那似乎不再是人類的心跳,端詳着那張本應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龐,他恍然發覺遊馬自某一年開始便再也沒有成長過,那張面孔依舊年輕。怪物哀歎着愛人的離世,哀歎着作為人類而存在的自己的消失。納修忽然笑了起來,他在笑遊馬,笑這個曾經與星光界的力量密切相連的男人竟然想要像常人一樣過上普通的生活,結果卻沒能越過與普通人妻子之間的生死鴻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