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柏聽見那一聲殿下,身子顫了顫,頓時跪倒在地,不敢擡頭。
“他嗎?”趙懿安問。
“是。”暖香點頭,“他叫明柏。”
趙懿安懂暖香的意思,點頭道:“明柏啊!”
明柏連忙磕頭,“奴才賤名,恐污了殿下耳朵。”
趙懿安失笑,“明柏,幫本宮辦件事吧,事成之後有你的好處。”
“殿下吩咐。”明柏貼在地上。
趙懿安蹲下身,将一個瓶子放在明柏腦邊,輕聲道:“把這個下到那位質子的飯食裡,處理幹淨,本宮等你的好消息。”
“是。”明柏的身子抖了抖,聲音卻嘶啞平和。
“嗯。”趙懿安淡淡點頭,轉身帶着暖香離去,這麼快就辦成了,讓她一時覺得有些不真實。
聽到腳步聲遠去良久,明柏才擡起頭,握緊地上的瓶子,慢慢離去。
“殿下還真是來幹壞事的。”暖香笑道,“那位質子真可憐,怎麼招惹到您了?這麼大氣性。”
“前些日子死的那個内侍你記得嗎?”趙懿安臉上沒了笑容,淡淡開口。
“當然記得,鬧得沸沸揚揚的,現在算來也有些日子了。”暖香點頭。
“就是他殺的。”趙懿安撫了撫衣袖,“你說我為什麼殺他,不殺他才要理由呢,原本就是宿敵啊,我們,和他們。”
暖香雖然還有很多問題,但她沒有多問,自己在腦海裡想着。
趙懿安突然停下步子,開始秋後算賬,“還有,你剛剛可讓我好等,野到哪去了?”
暖香回過神,賠笑道:“殿下恕罪,這不是跟小姐妹唠唠嗑嘛。”
“好啊,你還理直氣壯。”趙懿安叉腰,“看我回去不告訴你雲想姐姐,我告訴她你把我丢下去唠嗑,讓她好好給你唠唠。”
暖香連忙告饒,“好殿下,您可饒了我吧,雲想姐姐非得拘着奴婢這些日子不得出汾陽宮不可。”
“真是一物降一物。”趙懿安好笑。
兩人笑鬧着往回走,太陽已經漸漸落下了。
回到汾陽宮時,正趕上晚膳,雲想在門口跟小丫鬟說笑,看到兩人回來了,迎上來笑道:“殿下怎麼回來這麼晚?這丫頭可還聽話,沒有又亂跑吧?”
“這個……”趙懿安看了暖香一眼,暖香頓時露出哀求的眼神。
對上雲想狐疑的眼神,趙懿安笑道:“好雲想,我可要餓癟了,快用晚膳吧!”
雲想看了暖香一眼,挑挑眉,仿佛在說:等下再收拾你。
暖香苦笑,幽怨看向落井下石的趙懿安。
而趙懿安已經沒心沒肺地走向她的燒雞了。
另一邊,鎖秋閣。
紅兒在院子裡開了一局,給質子送飯的任務如常交到了明柏手上,明柏面無表情,去膳房提食盒。
回來的路上,他從林子裡穿過,悄無聲息地把藥下在一碗肉粥裡,蓋上食盒後,依舊面無表情地走着。
質子的飯食原本很簡單,連鎖秋閣的那些宮人們都是不屑搶的,最近來了個五殿下,不知怎麼了,一定要他們改善質子的夥食,還自己掏錢貼補,他們也隻能照辦了,不然哪來的肉粥給質子吃。
一路到了鎖秋閣,穿過正在賭錢的那幾個宮人,明柏到了蕭衍的屋子外頭,敲了敲房門,不大不小的聲音喊了一句,“晚膳。”
也不待裡頭的人做出回應,他就離開了。
明柏在拐角處等着,不一會兒見裡頭伸出一隻手,輕輕松将飯盒提了進去,他松了口氣,繼續悄無聲息等着。
房間裡,蕭衍将食盒放在簡陋的桌子上,打開食盒,他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神色,一如往常端起粥朝牆角的老鼠走去,老鼠似乎是熟悉了他,對他的靠近沒有絲毫抵觸驚慌了。
蕭衍将粥倒了些倒在老鼠跟前。
老鼠甩了甩漆黑的尾巴,低下頭一聲不吭吃着,好像餓着了似的。
蕭衍的肚子叫了一聲,碗裡的粥也涼了,可他依舊一動不動,靜靜看着老鼠吃完。
片刻後,老鼠将地上的粥水添了個一幹二淨,它搖着尾巴吱吱兩聲,快活地正準備蹿走,爬了一會兒,突然一動不動。
蕭衍走過去踢了踢那老鼠,半晌沒有反應。
他不再看,掂了掂手裡的粥,無聲笑了,有人想殺他,會是誰呢?
食盒裡的菜蕭衍沒動一口,他将食盒原樣放回門口。
不一會兒,收拾的人來了,蕭衍在門口等着他呢,看到來人是日常熟悉的人,他淡淡掃了明柏一眼,吩咐道:“屋子裡有隻死老鼠,勞駕進來收拾了。”
明柏看他一切如常,已是有三分沒底,聽到這話也沒有拒絕,進屋将老鼠提了出來。
“它偷喝了我的粥,怎麼就死了呢?”少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明柏不語,低着頭收拾菜碟,裝作沒有聽見。
明柏的臉上一如往常麻木醜陋面無表情,可是蕭衍知道,會咬人的狗不叫,正是這樣的人才最該忌憚。
他沒和明柏多糾纏,想要殺他的人一計不成自然再生一計,他隻需要靜靜地等着,那人自會慢慢現出端倪來。
到時候……蕭衍握緊了腰間的匕首,他倒要看看,是誰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