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楊統領面容嚴肅，“那每日這個時候，愚都在此等殿下，每日一個時辰。”

“好。”趙懿安幹巴巴道，似乎還有些如夢似幻。

楊統領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将手中削尖的一把木劍遞給趙懿安：“今日先學握劍和揮劍。”

趙懿安接過木劍，在手裡掂量掂量，木劍不重，但是可以看得出削劍的人對力度和方位的精确把控。

楊統領先讓趙懿安自己展示了一遍握劍和揮劍，觀察了幾番方才開始指導。

趙懿安因為看過幾次馮妙舞劍，于握劍和揮劍上倒也還有幾分章法，隻是體力上太弱了，方才一刻多鐘的訓練，就已經有些氣喘了。

楊統領也早已發覺了她的體力不支，隻是趙懿安不開口，他也不提休息，這個敏銳的人，不過短暫相處觀察，已經能夠看出眼前王女性子裡藏得很好的倔強。

又是一刻鐘，太陽全然升起，趙懿安隻感覺雙手發麻，口幹舌燥，汗水從眼皮劃過，隻是楊統領不喊休息，她不停。

又是一刻鐘，已經有些舉不起手了，手上揮劍的幅度大幅減小，楊統領發出厲聲喝斥，把麻木的人狠狠吓了一跳。

“無恥！”楊統領揮劍，用劍背重重擊落趙懿安的木劍，仿若無物一般，木劍被擊落在地，揚起一圈塵土。

“無恥之尤！”楊統領怒斥，“這種程度，也敢妄談學劍術，不要侮辱了劍，劍乃殺器，不是軟綿綿的玩意兒。”

趙懿安連争辯的力氣也沒有，楊統領的前後變臉反差吓到了她，也将她的自傲心踐踏在地，趙懿安想說你才是軟綿綿的玩意兒，可她開不了口，隻能勉強蹲下身撿起木劍。

“再來。”她嗓音嘶啞道，“我比統領旁的弟子差些，少不得要您多生些氣了。”

她不急不緩說着，遊刃有餘，不因落後而自卑自怨的氣度倒讓楊統領高看幾分，想來傳言也并非皆虛，也無怪自家妹妹另眼看待。

隻是他嘴上還是沒好氣，不遺餘力貶低着人，生生逼得這平日裡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一個時辰沒停歇，甚至還騙着人多練了兩刻鐘。

一個多時辰的訓練後，楊統領又訓斥幾句氣哼哼喊着雲想來招呼人，趙懿安左耳進右耳出，勉強維持着儀态不坐在地上，隻是她現在哪還有儀态可言。

大汗淋漓，鬓發蓬松，若是讓華夫人見此情景，怕是都要後悔讓着一根筋的兄長來教人了。

趙懿安被雲想扶着大喘氣站在原地，她仰頭看着高升的太陽，恍惚間聽見陣陣銅鈴聲，擡眼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宮道上，一行人領着幾個宮裝女子，緩緩行進。

梁國的人來了，趙懿安了然看着，六個低着頭身段袅娜的女子走在其間，趙懿安定睛打量着，忽見其中一個女子像是感受到了目光，擡起頭朝這邊看來。

路過演武場時，她低下頭，看到了底下的人。

女子容色絕佳，仿若夜開昙花，于深幽處綻放的皎潔，危險而從容。

二人目光交錯，趙懿安仿佛炸毛的貓，一瞬間汗毛直立，像刻在血液裡的警戒。

一行人已經漸漸遠去，趙懿安仍舊久久戰栗。

“殿下。”雲想喊了好幾聲。

趙懿安艱難回神：“怎麼了？”

雲想注意到了她剛剛的異樣，不過先得解決眼前的事情。

“下朝了，幾位公子來了。”

趙懿安順着所指看過去，隻見趙征領着他那兩個跟屁蟲弟弟來了，其中老二率先注意到趙懿安，跟狗見了骨頭似的撒丫子貼上來。

“這是誰？這不是三妹麼？”老二笑看她手裡木劍，“怎麼，真上心了，要當将軍成元帥呢？”

趙懿安已經沒心情跟他們嘴仗了，一禮就要離開，不料老三見她氣弱反倒樂了，伸手攔下。

“妹妹急着去哪？”老三将她擋回去，“既要學劍術，不妨讓兄長們來指導一二。”

他說着還真要拔劍。

“老三。”趙征見狀忙喝住他。

見他這樣趙懿安倒多了幾分精神，笑道：“兄長是真心要指導我？”

“自然。”老三不怕死繼續道。

“好。”趙懿安笑，“那先打赢我的老師再說，若不比我的老師厲害，那還輪不到兄長指導。”

“狂妄。”老三怒極返笑，“誰是你老師？”

“老師。”趙懿安已經看見了遠遠走來的楊統領，揚眉喊了一聲。

“不敢。”楊統領拱手，向三人見禮後，方拔劍對老三道：“三公子請。”

老三一怔，趕忙擺手：“楊統領何意？”

楊統領見狀收劍：“愚以為公子欲要一戰。”

老三一噎，偏生不敢迎戰，跟楊統領打他一定會輸，輸了更丢人。

“丢人現眼。”趙征看他這副模樣沒忍住罵了一聲，拔出劍迎上了楊統領。

趙懿安對他們打架沒興趣，早趁亂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