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
趙悟安的态度有些尖銳,她向來不喜歡别人對她說教,可這次的氣憤卻不像是為此。
趙惜安臉色也冷了,她沒好氣道:“哼,随你。”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趙惜安臉色不可控制地陰沉下來,蠢成這樣還不知好歹的東西,活該她死無葬身之地。
趙惜安不願再說什麼,冷哼一聲轉身就要走,走到一半像是不解氣,她駐足回頭,冷冷道:“你自己愛蠢愛躲誰管你,隻别連累了姐姐。”
“趙惜安!”趙懿安出聲重重喝止她,“說氣話也要過一下腦子,别說完自己後悔。”
趙惜安眼睛幾不可見泛紅,也不知是因為委屈還是别的什麼,她在無人可見的陰影裡竭力眨了眨眼睛,等到将所有酸澀都收回心底,這才擰緊雙手快步離去。
趙悟安原本還在生氣,卻也因為趙懿安剛剛一句話莫名紅了眼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那是護着她的一句話。
趙悟安低着頭小心藏着自己通紅的眼睛,淚意憋得難受,若是平時她可能就哭了,可現在像是跟人怄氣,突然覺得當衆哭泣很丢臉,她小聲跟趙懿安說了一聲,也轉身很快跑回自己房間。
剩下趙懿安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暖香還不忘冒出來供火笑道:“殿下還不快去追?先追哪一個?”
雲想一把捂住她的嘴,仰頭望天,碰上這樣一個沒心沒肺不讀空氣的人可怎麼好?
暖香并不覺得有什麼,她僅有的情緒化時刻都是為了趙懿安和雲想,其餘人在她眼裡一律平等,他們的任何情緒什麼都是她打趣解悶的工具罷了。
她大多數時候都難以理解,也不想理解。
趙懿安卻并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她想起什麼淺笑着認真問她:“昨兒夜裡你同丹鹭翠荇她們一道過夜,可讓你覺得有幾分開懷?”
暖香仔細回想一遍,雖然有些不樂意,還是将頭點了點。
自身的感覺無法欺騙,她确實覺得舒服而充實,自然也能稱之為開懷。
“這樣不就好了。”
暖香瞳孔一縮,趙懿安說完這話後好像還跟雲想說了什麼,可暖香已經沒心思去注意了,她的心神早被方才的那一句話攫取,看着對方獨自離開院落的身影,暖香難得陷進自己的神思。
這樣不就好了?
最初的時候這個人也是這樣對她說的,她并不在意她這份異于常人的冷漠,不會像她的父母乃至許多人一樣,在看到她對親近之人的死亡毫無動容時罵她小怪物。
小公主還很小的時候就能将她洞察,那時她看着小公主從樹上摔下來,摔折了胳膊,她無法做到像雲想那樣真心實意的心疼,但她已經不會像幼時一樣直白,小公主看穿了她臉上僞裝的傷心擔憂神色,隻是對她說:“你想笑就笑吧,如果不是胳膊很痛,我也會覺得很好笑。”
那時暖香記得自己笑了很久,看着小公主頭上疼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笑意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直到她笑得喘不過氣止住,小公主才窩在雲想懷裡,由着醫師給她正骨,疼得一張臉皺巴巴,咬着雲想的衣領悶聲對她道:“這樣不就好了?”
那是暖香有數的十幾年人生裡記憶最深刻的一天,她永遠記得那日天空雲卷雲舒的節奏,她不明白為什麼世界好像瞬間變了一個樣,過去漫長的人生在那一天才翻開新的篇章。
明明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暖香。”
“暖香。”
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想什麼呢?”
暖香回過神,對上雲想溫和的打量。
“就是想起殿下小時候的事。”暖香笑了一下,厚着臉皮仰頭望天感慨道:“殿下真是長得很好。”
雲想撲哧笑出聲,實在暖香現在這模樣,活像是一個渣男仰望天空感歎對方是個好女人,帶着一點竊喜、一點自滿和一點躍躍欲試。
她給了暖香後腦勺一巴掌,沒好氣吩咐:“行了多情郎,來幫你雲想姐姐分線吧,不分完今天可别想睡覺。”
暖香笑嘻嘻答應:“遵命——雲想姐姐。”
*
趙懿安走出院落,準備在隐山寺裡溜達一圈,誰知剛走出去沒多久,就迎面碰上一個人。
“見過三殿下。”那人屈膝一禮,摻雜着幾縷白發的發絲梳得一絲不苟,脊背挺直,眉目祥和,一看就是那種頗有體面的人。
“你是?”趙懿安大緻猜出對方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