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多虧你。”謝玹口吻平靜地說着,“我意識到那是你的時候,開始是不敢相信,因為在我心裡,現在的你就像那時的那個孩子,同樣的孱弱無力。尤其在聽到你要跟張授中去魏國的時候,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身犯險境,難道你不怕落得那種下場嗎?那麼幾個人,在那異國他鄉,張授中總有護不住你的時候。”
“殿下,就是你讓我意識到,不管多孱弱的生命都會為自己尋找出路,而我要做的,就是像叔父那樣,守衛那些值得守衛的,鏟除殲滅那些肆意妄為的,這就是我和我手中的劍該做的事。”
忽略掉謝玹話語裡提了兩次的孱弱二字,趙懿安對這段話聽的還是很動容的,不過孱弱兩個字顯然忽略不了,趙懿安按了按耳朵,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一巴掌拍到謝玹手上。
“孱弱孱弱。你有必要擱我面前說兩遍嗎?知道什麼叫當着矮人别說短話嗎?我尋思我現在也能跟你比比劍了,怎麼就讓你還覺得我孱什麼弱呢?”
謝玹被她猝不及防打了下,手臂拍的通紅,但他也沒在意,而是忍笑道:“一碼歸一碼,一個人的強弱與否不隻看身體強健,更看他能否向内尋求力量。你那時雖然身體力量有些,但是内心虛弱,你搖擺而徘徊不定,無法向自己的内心尋求力量,甚至隻奢求它不要擾亂你。”
“可是現在我看着,不一樣了。”
趙懿安被他說得心内一動,但等她想要細問時,話頭卻被外來的聲音打斷。
“謝郎将,三公子有請張監軍的侍從。”
兩人都是一頓,謝玹答應一聲,“知道了。”
說着便看向趙懿安,示意她稍安勿躁,“放心,他認不出你,張授中沒醒,他想從你身上問點東西。”
趙懿安點頭,匆匆起身收拾過穿着後,便出了營帳跟着那士卒往老三的營帳而去。
老三的營帳離得不遠,趙懿安趕到的時候,老三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首,看到自己的人帶着她進來,皺了皺眉。
“你......倒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他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桌案,思索着吐字道:“有種熟悉的讨厭感。”
趙懿安一噎,沒想到老三這個大老粗也能感覺出來,她的僞裝技術有那麼差?
她定了定心,恭恭敬敬道:“奴才在張監軍身邊伺候,公子大約是在張監軍身邊見過奴才。”
老三不大在意,無所謂道:“誰在乎這些有的沒的,我找你來你應該是知道為什麼。”
“公子是為了刺魏王之事嗎?”趙懿安小心翼翼道。
“廢話,你快說,事情怎麼樣了?”老三不耐煩道。
“回禀公子,監軍買通魏國的荀大夫埋伏魏王,監軍同奴才等出逃魏國的時候,隻來得及聽說魏王遇刺受傷,但傷不至死。”
“真沒用。”老三大剌剌道,“我看這張授中也不怎麼樣,不知是誰天天在我耳邊吹噓他。”
趙懿安懦懦不敢說話。
“好了,滾下去吧。”老三擺擺手道,“去看着你家主子,别讓他死在了這裡,到時又得麻煩老子。”
“是是,多謝公子寬容。”趙懿安答應着,不斷躬身出了營帳。
“呼——”
從老三營帳裡出來以後,趙懿安長舒了一口氣,正要去軍醫營看看張授中時,一個小兵攔在了她的面前,噙着笑道:“郎君,我們将軍有請。”
将軍?趙懿安不由莞爾,說起來,她也很久沒有跟楊統領說話了。
她跟着小兵去往楊統領的營帳,走到營帳外時,小兵先攔了她一下,讓門口的兵士進去通報過後,才帶着趙懿安進到裡面。
到了營帳裡面後,小兵不擡頭也不四處張望,隻在門口朝楊統領通禀一聲,得到統領的恢複後,就掀開帳簾出去了。
楊統領坐在上首,他的桌上堆滿了各色紙張簡牍,楊統領正一一察看,有的因為還涉及情報和機密,楊統領看完之後就當場焚毀了。
看到趙懿安進來,他也隻是略擡了擡頭,便示意她道:“坐吧。”
趙懿安答應一聲,随意找了個靠近楊統領的位置坐下,方便接下來聽訓。
“你此去魏國可有什麼收獲?”
“對不......啊?有。”正準備背大話的趙懿安沒反應過來,忙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楊統領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也沒說話,等着她的下文。
趙懿安終于正色,看着楊統領,恭敬認真道:“統領,學生沒有多餘的收獲,隻是意識到有些東西若是沒有機會也就罷了,但是若有了機會,哪怕是極微薄的一點,也必然要争取一下。”
“愚下能知道殿下所指是什麼嗎?”楊統領放下手中信紙,擡頭肅然看着她。
趙懿安一滞,這要她怎麼說?
見她這樣,楊統領也沒有追問,點了點頭,說了一聲“知道了”,便讓趙懿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