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歲微？

趙懿安眸光微閃，每次她的出現準沒好事，趙懿安不是沒讓人去查過尹歲微，但她的經曆很幹淨，真就不過是淮水河畔的一名歌女。

但是趙懿安心裡清楚，他人嘴裡的經曆是可以作假的，人有時會被自己看到的東西欺騙。尹歲微絕非是個簡單的人，她知道巫族，且有本事有手段，趙懿安懷疑她就是分散的三支巫族中另外兩支的人。

“去看看。”

趙懿安挪動腳步往歲寒宮而去。

歲寒宮裡依舊是輕紗重重，趙懿安一踏進宮門，就聞到了熟悉的近乎濃重的幽香，經曆了這兩個月的事，她一時竟覺得有些懷念。

趙懿安不覺放慢了腳步，原本來勢洶洶的氣勢也緩和下來，她對尹歲微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殿下來了？”尹歲微從層層輕紗簾幕後出來。

她仍舊是那副舊朝的打扮，穿着曳地的曲裾，一頭青絲在腦後簡單的挽了一個髻，尹歲微白皙修長的手指掀開簾幕，露出的面容美得讓人窒息。

她越發漂亮了。

趙懿安眨了眨眼，按捺住心緒道：“你找我做什麼？”

尹歲微在軟榻上仰躺下，她略顯疲憊地閉上眼睛，下巴尖尖的，像是消瘦了一些。

看到她躺下，宮人習以為常般上前給她按着太陽穴。

尹歲微睜開眼冷冷瞥一眼趙懿安，眼中有幾分陰翳，“你改變了大局，你害了我！我本來快要将事情拉回正軌了！是你害了我！”

她突然坐起來，後面的話近乎歇斯底裡。

濃郁的幽香中忽然多了幾分暴烈的辛澀，無孔不入般刺得趙懿安頭痛欲裂。

雲想見事不妙，上前厲聲喝道：“尹美人，你要做什麼？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尹歲微哈哈笑起來，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哈哈，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看雲想你啊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在這裡倒活得更加如魚得水，你還想回去嗎？”

雲想一怔，她後退一步，徹底攔在趙懿安身前，忌憚地看着尹歲微，“你到底是什麼人？”

“可以幫你回去的人。”尹歲微幽幽笑道，“機不可失，那麼現在回答我，你想回去嗎？”

雲想猶豫了，沒有那個現代人能抵抗得了這個誘惑，她當然想回去，做夢都想回去，可是......雲想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甚至不敢對上她的眼神。

她想回去，但不是現在。

身後之人是她在此世的摯愛和責任，雲想無法割舍她和那個叫做宋思暖的姑娘。

“我想回去。”雲想看着尹歲微，坦然笑道：“但不是現在，即使現在是唯一一次機會，我的答案也是如此。”

這是雲想第一次在趙懿安面前自稱我。

在這個時代，自稱也是等級秩序的一部分，雲想的語言從來沒逾矩過一次，這還是第一次。

“真可惜。”尹歲微盯着她，如同美麗的蛇類盯着獵物，“錯過了這次你就走不了了。”

“雲想。”趙懿安急忙拉着她的手，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無措的小女孩，所有積攢起來的勇氣堅韌和聰穎都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雲想。”

她急得不知道怎麼說話，隻能一遍又一遍叫着這個并非真實的名字，“雲想，你走吧！”

趙懿安哭出了聲，又死死的咬唇憋住，“我不要你，我不需要你，反正我也成婚了，以後有别人會照顧我。”

走吧，回到屬于你的地方去，不要讓我成為你的累贅和牽絆。

“說什麼蠢話。”雲想揉捏着她的小臉，“我說你玩不過這個女人，她不過沒有憑據的三兩句話，就惹得你失态成這樣。”

他們怎麼懂你呢？他們怎麼知道你的心意呢？他們沒有看過你蜷縮在門邊等着亡母的模樣，他們沒有聽過你一遍一遍練習朝晉王撒嬌的話語，他們沒有感受過你殷切注視的眼神。

他們隻看到了一副燃燒的公主軀殼。

“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那時你想留我也留不住。”雲想笑着道，“同樣，現在我不會離開你，你想趕也趕不走。”

趙懿安不再說話了，隻是蹲在地上一味的嗚咽，因為她知道，時間注定不會停滞在每一個相擁而眠的夜晚。

尹歲微忽然安靜，她歎息一聲，又坐回了原位，用極為複雜的眼神看着趙懿安。

雲想邁出一步，擋住了她的視線。

尹歲微轉而看向她，“你是一個變數。”說着她又越過雲想，看向蹲在她身後的人，“而她因為你成了一個最大的變數。”

“這個世界跟你所認識的曆史并不一樣，是不是？”尹歲微将眼神從趙懿安身上挪開，看着雲想問道。

雲想點頭：“這個世界并不存在我所在的世界的曆史中。”

“正是如此，所以你初來乍到時很被動，不知道未來會怎麼走，不知道自己的出現會不會改變既定的軌道。”

“你想要說什麼？”雲想似有所覺，“我倒沒這麼想過，曆史是一個循環而不是一條直線，誰說我的出現所改變的曆史就不是曆史既定的軌道呢？”

尹歲微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