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放空,雙眼擡起看着寝帳的帳頂,不想再思考任何東西,就這麼靜靜地等待自己即将迎來的,來自褚枭的怒火。
所以她沒發現碾塵的目光已經朝自己看過來。
“你今日失控是時愉姑娘動的手腳?”
褚枭沉默不語,但這樣的态度已經算是默認。
碾塵低了低下巴,沉吟道:“把香爐喚來給我看看。”
于是褚枭掐了個訣,将軍營主帳中的香爐挪了過來。
碾塵打開蓋子,撚起一點殘渣,放在鼻尖底下輕嗅。
味道果然變了。
琥珀香是他親手交給褚枭的,所以他最清楚不過。
仔細看那堆殘渣,其中果然混油泥土,且還有靈氣殘留,有靈力淬煉的痕迹。
碾塵微歎時:“時愉姑娘還真是不一般。”不僅知道這樣會改變琥珀香的效用,還能在短短時間内做到。
不過褚枭這種情況,被動了手腳的應該不隻是琥珀香。
“可還有其他不對勁的?”碾塵問褚枭。
褚枭心情早就如沉落湖底一樣,想到時愉為了支開他如此費盡心思,他便不願再去回憶。
于是他嘴封得死死的,根本不理會碾塵的問題。
無奈,他不願回答,碾塵隻能作罷。
他頓了頓,還是嚴肅地看着褚枭道:“不管時愉還用了其他的什麼手段,想必你如今都該知道,你的心魔不隻會因為你對殺戮的喜好而壯大,它也會被外力所影響,讓你無法掌控他,今日就是對你日後的一個警戒。”
“你必須将此事放在心上了。我會再去幫你尋找破解的辦法,這段時日,你不要再輕易出手。”
褚枭低着頭,還是沒有回應他,但是碾塵知道褚枭聽進去了。
碾塵接下來要做的事刻不容緩,于是不打算在這裡多留。
他起身對褚枭說:“那我便走了。還有記得,好好養你的傷。”
臨走前,他看向時愉。
時愉這時終于能聽清他在說什麼了,因為一道傳音入耳。
她聽到白衣仙君的語氣有些鄭重又帶着些調笑的意味:
“時愉姑娘,日後若再要給褚枭使絆子,可不能再用擾亂他心智的法子了,他一失控,受傷的隻會是别人。”
她有些發愣,來不及思考這句話,碾塵的身影就已經消失。
于是時愉看過去的地方就無人了,她移動眼珠,将目光放在了背對着自己的褚枭身上。
褚枭本來該立馬就來找她算賬的,可是在時愉的視角裡,他還是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
褚枭僵硬地保持着摸茶杯的動作,雙眼低垂。他從坐下起就拿着這盞茶,卻從頭至尾沒有喝過一口。
他知道時愉在背後看着他,但是他還是半天沒有下一個動作。
此時本就夜深人靜,主帳内更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空氣仿佛凝結,雙方都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
就這樣僵持許久,褚枭動了,他嗖地一下站起來,但還是背對着時愉,叫人看不懂他要幹什麼。
時愉被他突然的起身吓了一跳,眨眼間眼前已經出現兩大口熟悉的箱子。
是裝着話本和菜譜的那兩口箱子。
還有一堆夜明珠,衣箱和床……
很明顯魂域裡的東西全都被搬了出來。
這一大堆東西驟然出現在這裡,顯得主帳都擁擠起來,
時愉不明所以,但本能地身體後退了一點,她往床的更裡處坐。
她看見褚枭慢慢擡起一隻手,袖袍寬大,但能看清楚在他掌心躍動的火苗。
然後下一刻,時愉眼前隻剩一片灼熱刺目的火光。
熱烘烘的氣浪直撲她的臉頰,熏得她眼睛泛疼。
這些原本被安置在魂域裡的東西全都被火席卷焚燒,時愉隔着火牆去看褚枭,他已經轉過身來,死死盯着這些東西,眼神愈發漠然。
火燒得越來越旺,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褚枭雖然沒動,但是時愉更加害怕。
“你、你這是做什麼?”
褚枭擡眼看她,這是他将她鎖在床頭之後的第一眼。
隔着火光時愉看不清他眼神裡到底是怒火還是冷漠,隻覺得雖然周身烈火燒得溫暖,但她卻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