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南風過來說了左卿的棺椁已經找到了,可左老夫人經不住悲涼又犯了舊疾,一雙腿疼的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左容一直服侍在側,可左老夫人看見她就更生氣。
左容也是無奈,隻能是小心了又小心,見有丫頭端了湯藥過來,他緊着端在手裡緩緩将湯藥攪的涼些才遞到自己母親跟前,見他如此,左老夫人終究還是心軟下來,歎息了一聲,道,“這些年我知你心裡的盤算,不說便罷了由的你去折騰,心想着以官家的心性,必也不會對你如何,畢竟,當年你弟弟是曾救過他命的人,念在這點情分上,他便也不能将事情做的太過。”
左容一直低垂着雙眼聽着,是以到也并沒有人看見他臉上的神色,隻是他捏着湯匙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他将一勺湯藥送到左老夫人嘴邊,輕聲道,“母親的心思兒子自然是明白,隻是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們左府好歹也是侯府之家,不能眼見着一直如此頹敗。”
“這能與不能,現如今,可是我們能說的。”左老夫人将湯勺裡的藥喝盡,眉頭微微緊了緊随即卻又舒展開,“有些事,不放在心上挂念着,時間長了,便也就覺得沒那麼重要了,這道理你不知何時才能明白。”頓了一下,她轉了話鋒皺着眉問,“那個院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青天白日,竟然敢如此行事,你就這麼不聞不問?”
“母親莫生氣,”眼見左老夫人又要動怒,左容連忙伸手在左老夫人的背上輕輕的撫着,道,“說到底是兒子疏忽了,這些年她一直安靜本分,也不見她與什麼人走到,無非也就是初一十五進宮去請個安什麼,所以兒子就……”
“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左老夫人歎氣,嚴重的擔憂之色更顯,“我早就告訴過你,三院那位是個不安分的,你何時将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兒子不敢。”左容滿臉惶恐,“是兒子的錯,都是兒子心思愚鈍,這才一再的縱的他們有恃無恐,素日裡,兒子總想着,她一個婦道女子獨自于這深宅不易,身邊又沒個一兒半女的侍奉照顧,所以終究心有不忍,誰知這經年累月竟是縱的他們越發的不知進退沒有邊界起來,都是兒子的錯,兒子知錯了。”
這話說到後面,左老夫人也隻是微微閉着眼冷哼了一聲,她也不語,隻是任由左容将話說完,李媽媽見自家小姐這般态度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略朝左容站處走了兩步,躬身道,“家主也莫怪小姐嚴苛,做母親的,怎麼會不知自家孩子的心性,您從小便是個寬仁心慈的,隻是這三房偏就仗着您這點,在這府上越發的沒了規矩,今兒老婆子我妄自托了大,在家主面前開了這個口,小姐畢竟是長輩,她又是姨娘那一房的妾室,好些話小姐到底是沒法說的,今兒這話從我老婆子嘴裡說出來,實在是僭越了,還請家主莫怪。”
左容深知李媽媽在老夫人身邊的分量,這會兒她将這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自然不敢有半點輕視,“李媽媽這是說哪裡話,您是府裡的老人,我們誰不是您看着長大的,您陪着母親身邊這麼多年,在我看來,您早就是在家人一般,您有什麼話,盡管說便是,那有什麼怪不怪罪一說。”
見左容恭謙,李媽媽那還能乖乖站在那裡等他繼續說,她錯開了半步側身服了又服,道,“那老婆子我就依仗家主您這話多說兩句,那院裡的那位原是小姐的遠親,說起來幼時兩家也曾有過些往來,但終究不過是點頭帶過的交情,本就當不得什麼正經親眷,我自小就跟着小姐,這些個人情上的往來也看見了幾分,那丫頭仗着自己又幾分顔色便想着要嫁進左府當正頭娘子,先不說她家那些如狼似虎的親戚,就是她自己又有幾分娴熟,早先看着我們卿哥好,便時常的找由頭過府走動,小姐念着那麼一點血脈的情分不曾多言,可到底我們卿哥是不願意的,此事她便也該斷了念頭,誰承想,她竟七彎八繞的嫁給了偏房那位。”
左容聽着,面上并不曾露出什麼愠惱和不快,李媽媽見他這般,知道自己的話說多了,不過她還是歎了口氣,道,“她若是個安分過日子的便也罷了,大家還能體面過自己的日子,偏她不是個安分的,三天兩頭的生事不算,她家裡的那些親戚還依仗着左家的勳爵之位肆無忌憚,您說,老夫人怎麼能不惱。”
這些話雖然是李媽媽說的,但這若不是老夫人的意思,李媽媽又怎麼可能如此不知分寸,一時間左容連連告罪,左老夫人見他這樣,這才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你雖說是家主,但說到底這畢竟是内院裡的家事,更何況她還是偏房裡的人,你也有你的難處。”
“多謝母親體恤,”左容額頭上滲出絲絲的汗珠,他看着左老夫人,低聲道,“明日還有許多事,還請母親早些休息,兒子這就……”
“嗯,你去吧。”左老夫人點了點頭,“三房的事你親自過問兩句,莫要讓外人看了笑話。”
“兒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