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門被敲響,阮樂走過去打開門,他看到信哥兒一邊臉腫得老高,滿臉的淚水。
驚得阮樂把人拉過院裡,關上門,瞪圓了眼珠子:“信哥兒,誰打你了?”
阮信心裡的苦楚無人訴說,他拉住樂哥兒的手,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阮樂安慰了半天,明白了原委,今個有人上門提親,說是上林村的一個鳏夫想要個夫郎,願意出二十兩銀子。
這哪裡是提親,根本是買人!
信哥兒他爹阮安連推脫都沒,竟當場應下。
上林村那個鳏夫的名聲極臭,是個愛打人的,鳏夫之前的夫郎就是因為被他打的受不住才跑的。
現在鳏夫不知道在哪兒發了筆邪财,又着急忙慌想重新找個夫郎伺候他。
阮安未必不知鳏夫的名聲,可偏偏一口應下,唯恐鳏夫反悔。
提親那會兒阮信正和他大哥在外面砍柴,回來得知此事,立馬鬧着不嫁,誰知阮安氣惱,上去打了他,要不是他大哥攔着,他現在未必跑得出來。
阮樂聽得難過,他擦了眼淚,低聲道:“信哥兒,我也不要你嫁人。”
阮信灰敗的眼眸中再次閃出淚光,他爹本就不喜他,他娘又軟弱,做的最大膽的事,不過是前幾日撺掇其他人去逮他和阮文成的私下見面。
他大哥今日是幫他,可他忽略不了在大哥聽到二十兩銀子時的失态,小弟今個也沒吭聲。
這家,他實在是待不下去。
可他又能去哪兒,他一個哥兒所能依靠的不過是家裡人。
他現在跑出來,無人來尋,估摸着也是他爹認為他哭完鬧完該嫁還要嫁。
“信哥兒,你住我家,以後我養你,我不要上門女婿了。”
阮信抓住阮樂的手,咬緊牙齒。
他爹常說讓他遠離阮樂,因為阮樂太傻,阮樂的娘阮秋華又是一個貌美的寡婦,誰知道私底下是什麼樣的人。
在阮秋華去世後,他爹又說阮樂是個天煞孤星的命,要遠離這種晦氣的人。
可他親眼看到過,阮秋華是怎麼一點點教導阮樂的,那是他一直渴望卻從未得到的。
因為他是個哥兒,所以他不能吃太多飯,也不能早早歇下,要伺候家裡所有的人後他才得空做些他要做的事。
第二天更要起的比任何人早,家裡的牲畜也是他在伺候,因為這是他這個哥兒該做的事。
憑什麼這是一個哥兒該做的事?!
憑什麼小弟能每天瘋跑着玩耍,他連一個空隙的時間都沒有。
“我不要他們了。”阮信嘟囔道。
過了會兒,他又說,“我不要他們了。”
這次他的聲音依舊不大,可由胸腔怒火憋出來的聲音卻異常堅定。
憑什麼每次都是别人給他做選擇,他也要自己給自己做選擇。
阮樂懵了懵,沒太理解,不過,“信哥兒,我要你。”
阮信扯出苦笑:“樂哥兒,不成,你會被我連累,我想好了,等天一亮我去縣裡,我把自己賣了,我去當下人,下人肯定比在這家好。”
誰知聽了這話的阮樂立馬搖頭:“不成,不能去!娘說過,能不去當下人就不去,簽了賣身契,你就很難再出來,碰到不好的主家,會被活活打死。”
這話是他小時候睡不着,娘常常給他講的,以至于他小時候做噩夢就是被人賣進去當下人,每天都在挨鞭子。
阮信嘴唇顫了顫:“我……”
“我知道了。”阮樂湊近問,“信哥兒,你是不是要藏起來?我知道一個地方,絕對不會被發現。”
阮信:“……”
想聽。
·
天剛擦亮,兩個小哥兒一人拿鐮刀,一人拿長棍,鬼鬼祟祟往山上走。
山路崎岖,走了約有一個時辰,阮樂終于看到那個熟悉的山洞。
“信哥兒,你看,就是那裡!”
阮信很意外,沒想到這深山老林裡真有這麼大的山洞,像是老人常說的黑瞎子住的,周圍遮蓋的嚴實,不是來過的人很難發現。
倆人進去,透過光亮阮信看到山洞裡有居住過的痕迹,角落處還有做飯的小鐵鍋。
“樂哥兒,你怎麼會知道這裡?”阮信擔心阮樂是不是被誰騙到過這裡。
越想越害怕,就阮樂這個天真勁兒,别人估摸說什麼他都會信。
“我帶他來的。”從山洞外走進來一個高大漢子,瞬間遮住了外面的光亮,讓他們看不真切。
可那人身上的威壓讓阮信打了一哆嗦,他立馬認出了這人,把阮樂拉在身後,他舉着鐮刀喊道:“應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