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王容說了他來的目的,這幾天他們查了黃曆,最近的好日子在下月初六,他來和阮樂商量,想要把成親的日子定在那天。
畢竟應戾今個答應的事,明個未必願意,趁着還未反悔,盡快把這事給敲定。
今個是十月十六,滿打滿算也不到二十天,對于往常的人來說急促了些,但阮樂不在意。
他愣了半天後點頭,他沒認為成親是個很大的事,隻不過是以後家裡多個人而已。
就像他和娘之前生活那樣。
王容這次細細看了這哥兒的模樣,容貌是極好的,不過這眉心紅痕不算紅豔,身子也單薄,怕是不好生養。
再加上傻乎的性子,王容看了直皺眉。
在王容走之前,不遠處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吓得阮樂一哆嗦,往門邊挪了挪。
現在午間,大多數人在家吃飯,聽到聲音很自覺地端着碗成群結隊的往聲源處走去。
阮樂也好奇,不禁墊腳看了看。
王容看他一眼,問道:“我去瞅瞅,你去不?”
大雲朝的哥兒、姐兒并沒有認為抛頭露面是個不體面的行為,更何況農家哥兒、姐兒要常常幹活,村裡人多數都會熟識。
倒是阮樂和他娘阮秋華往常不在村裡露面,有也是十天半個月的去縣裡一趟。
不過也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寡婦和一個容貌标緻的年輕哥兒,性子不強硬的,在随口一句話就能刮起謠言的村裡自然躲着些好。
他這麼說,不過是想着往後就成了一家人,多聯絡聯絡總是好的。
到了人堆前,王容突然反應過來,不太對,他家應戾是入贅的,往後就成了阮家的人。
這麼一想,他心裡又開始不舒坦。
“容阿麼,你站這兒,這兒高,看得清。”阮樂找了一塊大石頭,他踩了一半,特意給王容留了一半,王容還沒他高,肯定看不到裡頭。
王容剛要擺手,不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他擡腳踩上去往裡面看。
正在吵架的那家是他們村最年輕的阮童生阮文成家裡,現在這父子倆也不知在對峙什麼,阮文成跪在地上,他爹氣的吹胡子瞪眼,要不是有阮文成他小爹攔着,他爹估計拿起棍子打過去。
有人看不下去,勸說了幾句,這阮文成可是要走科舉的人,前兩年去考了一次,一下子中了童生,這在他們縣裡也是難得一見。
阮文成他爹阮武氣得對勸說之人破口大罵,一不小心說秃噜嘴,原是這阮童生想要娶阮信那個窮哥兒!
這麼一說,村民們轉頭倒戈勸向阮童生,畢竟昨日阮信被上林村鳏夫定下的事他們已聽說,必是不可更改。
被人圍觀的阮文成面容發白,他早起聽到他小爹說起信哥兒被家人許了出去,當即吓得發昏,還沒出門去尋人,就被他小爹看出了不對,死活不讓他出去。
阮文成當即跪在院裡,希望他小爹能去給他提親,他小爹自然不願。
以後阮文成得了秀才、舉人,那有的是官家哥兒、姐兒喜歡,哪兒能讓阮文成現在就去娶親,還是去娶一個窮哥兒!
兩方僵持着,阮文成得不到回應,隻能跪在原地,試圖得到他爹和小爹的同意。
直到中午,他小爹看不下去,想讓他起來,阮文成隻有一個要求,他要娶信哥兒。
阮武忍不了,上去罵了阮文成這不成事的玩意又打了幾巴掌試圖讓他清醒。
疼痛确實讓阮文成蘇醒,書上說,要尊重父母,不可忤逆,那他的思想又要如何?
他不是稚子,隻想得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怎麼家人不能去理解他。
現在耳邊充斥着大家的讨論聲,皆把信哥兒說得如同那野草,低微不堪,可他們卻看不到那野草是如何堅韌的生長。
阮文成挪動膝蓋,每動一下眼前發昏,額頭冷汗津津,可他仍用着最大的聲音道:“文成願娶阮家阮信為夫郎,望爹和小爹成全。”
他從未想過不娶信哥兒,在今日人圍上來之時沒想過說出信哥兒名字,但爹意外說出,他不表态,那信哥兒從今天開始,必受流言蜚語。
他再一次重複道:“文成願娶阮家阮信為夫郎,望爹和小爹成全。”
一遍遍的重複,語氣越發的堅定,讓周圍安靜下來,皆目瞪口呆。
阮文成他小爹方澤氣得發抖,那信哥兒哪樣出挑,文成今日非要把話說死。
方澤平日裡對阮文成最為溺愛,現在上前,一巴掌打上去,紅腫的巴掌明顯比之前阮武打的還要狠。
“咳!”阮文成晃了晃身體,卻挺直脊背擡頭,“文成願娶信哥兒為夫郎,望小爹成全。”
方澤氣的身體站不穩,阮武來扶住,還未說話,人群後來傳來怒吼——
“好啊你個阮文成,我家哥兒昨晚跑了,必然是受你挑唆被你藏了,你快告訴我,阮信在哪兒,讓我逮到他,我必打斷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