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樂迎過去,這次想了會兒才問:“二娘,是沒找到神醫?”
趙二娘搖頭,拉住阮樂去了她屋裡,等坐下,她用袖子一擦眼淚道:“樂哥兒,是我低估了州府的看病銀錢。”
阮樂疑惑:“怎麼說?”
趙二娘:“今個剛到地方,說要給十兩的壓錢,我去時倒也想了,府城看病貴,多拿了些,便先把銀子給了。”
“誰知排到我們,那神醫把了脈,說我這病保底也需一百兩,我哪兒有那麼多銀子。”
“我便想着先不看,誰知去要壓錢時,神醫館裡的人不給,說壓錢是不退的。”
“樂哥兒,你說說,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他們家裡的酒肆營生倒是不錯,可這些年吃各種藥方花費了不少,滿打滿算如今也隻剩下四十六兩,她放家十六兩,給爹娘用作酒肆的運轉,手上這三十兩,可不少嘞。
誰知這神醫能要個天價!
趙二娘不是沒想讓趙豐年這個壯實漢子吓唬吓唬,可誰知道那神醫館的壯實漢子不止一個。
“可能,我就是無兒無女的命。”趙二娘不知想岔到哪兒,捂住臉哭起來。
“二娘,州府還有其他醫館,要不你明個再去看看?”阮樂不太懂趙二娘的悲傷,隻能盡力去哄道。
“是,樂哥兒,你說得是。”趙二娘擦幹淨淚,她忍住心絞般的疼低聲道,“要是這一趟還不成,那趙豐年回去納妾,我、我也無話可說。”
趙家待她不薄,她耽誤了趙豐年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償還。
阮樂倒被吓住,納妾?!
這個詞他隻在話本裡看過,沒成想現在竟聽到,他眉心擰起,不太開心:“二娘,不就是不能生崽,為何要讓趙大哥去納妾?”
有句話阮樂沒說:兩個相愛的人中間橫插一杠,那還是相愛的人嘛?
這話在趙二娘聽來頗為可笑,這幾天的相處她看出樂哥兒的不同之處,不免想到,這心性還是個孩子。
“樂哥兒,咱們姐兒、哥兒生下來的責任就是生孩子,管理好家中事務,你不知道,我能去酒肆幫忙,已是破例。”
阮樂從未聽過這些,他呆呆的,用力抓住她的手:“不對啊,二娘,我們是姐兒、哥兒又如何,我們的責任不隻是為了生孩子!”
趙二娘不哭了,不贊同看向他:“樂哥兒,莫要被其他事迷住了眼,我們不生孩子,怎麼能體現我們的責任!”
阮樂迷茫,這事、這事很怪,他能和趙二娘一見如故,很大原因在于趙二娘灑脫的脾性。
“二娘,你、你都敢去擰趙大哥的耳朵!為何要執迷于生孩子?!”
“這兩者有何關系?”趙二娘拍了拍他的手,“樂哥兒,我能擰豐年耳朵,是我們夫妻關系好,可不代表我這殘破不能生育孩子的身體能一直留住豐年。”
“如若我真生不了,等豐年納妾,有了孩子,抱到我面前撫養,樂哥兒,你要記住,孩子才是咱們姐兒、哥兒立足于世間的根本。”
趙二娘說完,竟覺得挺有道理,自己把納妾之事想了明白,看得阮樂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又能說什麼?阮樂不知道,他試圖找到反駁點,可他不知該如何去反駁。
等他渾渾噩噩回到房間,看到應戾和趙豐年正在說話。
應戾見他回來神色不對,過去扶住他看向趙豐年道:“趙大哥,大嫂那邊想必還在傷心,你可再去哄哄。”
趙豐年點頭,滿臉憂愁地起身離開。
等關上門,應戾皺眉問:“樂哥兒,趙二娘說了什麼?”
阮樂把剛才房裡的話大緻複述一遍。
應戾聽完啧了聲:“别管他們,樂哥兒,咱倆現在沒必要生崽。”
阮樂卻被說得擔憂:“萬一以後我也不能生哪?”
應戾捧住他的臉:“那就不生,在一塊生活的是咱倆,和他人無關。”
阮樂迷瞪點頭,這話有理。
應戾很不痛快,原本想着趙二娘的性子足夠外向,和樂哥兒多相處,也能帶樂哥兒更加開朗,誰知今天鬧了這一出,往後還是遠離些好。
趙二娘的想法讓阮樂心裡沉沉,為何就姐兒、哥兒的責任非要是生孩子?
倆人燙了腳躺床上,阮樂幹什麼也沒勁兒,他散了頭發趴在應戾身上道:“我總覺着,我和别的哥兒、姐兒想法不一樣。”
甚至說是相反,他們所追求的東西在阮樂看來很奇怪,明明不該如此,可偏偏他們要說是對的。
應戾手指纏繞樂哥兒發絲,此刻他想起來安州的根本原因,他問道:“樂哥兒,你自己想要你有什麼責任,或者說,什麼價值?”
“我?”阮樂握緊拳頭,“反正不能是生崽。”
他可以生崽,但不能讓生崽成為他的責任和價值。
可還有什麼地方能體現出他的責任價值?
阮樂想不出,除了繡帕子還可以,其他的他無一所長。
應戾諄諄善誘:“樂哥兒,價值并非體現在現在,往後也可以。”
阮樂沒太明白:“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