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渺點了點頭,任童檸拉着她穿過人群,認真又迅速地挑了兩件與其他相比稍微幹淨整潔一些的護士服。
“每件護士服應該都對應着所要負責的病人,讓我看看病人信息在哪兒……”童檸扔給姜渺一件後,仔仔細細地把她的護士服檢查了一遍,“找到了!領口處有紅線繡成的編号,我的是——6号。”
姜渺摩挲了一下那個繡得雜亂粗劣的數字,說,“我的是4号。”
童檸皺起眉,“不太吉利啊。”
姜渺看了眼空蕩蕩的衣架,知道換一件已然是件沒可能的事情,輕搖了搖頭,“沒事。”
不會有比抽到中立守護者更差的事情了。
童檸無從知曉姜渺的心理活動,聞言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那天黑時見,我在三樓右側樓梯口等你。”
《神明已閉眼》的時間分界線是神明睜眼閉眼,但“神明”這個概念太過抽象,為了玩家好判斷時間,神明閉眼的時間就是天完全黑時,神明睜眼的時間就是天完全亮時。
而遊戲中第一次天黑時才是遊戲正式開始的時間。
姜渺穿上護士服,去找4号病房。
這家醫院并不和常規醫院的布局一緻,一層隻有兩個病房,單數在左,雙數在右。
那麼,4号病房就在二樓的最右邊。
姜渺站在一樓與二樓之間的樓梯上,眯起眼睛去看朝陽的4号病房。
現在正值太陽落山時,4号病人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霞光中,表情祥和而甯靜。
姜渺不願驚擾她,盡量動作輕地走到病房前,才頗為克制地敲了敲門。
“是新來的實習護士嗎?”4号病人轉過身,溫順地看着姜渺。
“嗯,我叫姜渺。”姜渺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快速地把病房裡的一切掃了一遍。
病房裡面倒是幹淨得很,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4号病人眉眼彎彎,“姜護士原來是個不愛說話的。不過也沒關系,我在這裡已經待了很久了,早就習慣一個人了。你要知道,這裡的醫生他更是個鋸了嘴的悶葫蘆,除了日常檢查,根本不和我多說一句話。”
姜渺安靜地聽着,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你又在編排我什麼?”
“哪一句不是事實?你現在來難道不是給我做檢查的?”4号病人不怕他,朝他伸出一隻手,催他,“今天快些抽血,我還想和姜護士多聊幾句。”
“我姓宮,叫我宮醫生就好。”宮醫生朝姜渺點了點頭,然後無情地拒絕了4号病人的要求,“抽完血,我要給她講日後的工作安排。”
“你這人……”4号病人輕歎了口氣,沒繼續和他争辯。
宮醫生和4号病人對抽血環節已經非常熟練了,不到五分鐘就把日常檢查做完了。
姜渺作為實習護士,這期間也沒閑着,雖然她并不懂醫學,但偶爾窺着時機,幫宮醫生遞些需要用的醫用品還是可以做到的。
宮醫生很滿意姜渺的表現,整理好檢查用的物品後,推着醫車,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上來。
姜渺下意識回頭看了眼4号病人,4号病人眨了眨眼,朝她做口型,“我等你回來。”
她會回來的,但估計要很久之後了。
姜渺看了眼漸黑的天色,跟上宮醫生。
宮醫生的辦公室就在4号病房的對面,看起來也是與一般醫生的辦公室無異,但裡面擺放的物品要比病房裡多得多,姜渺隻這麼粗看過一圈,就直覺這裡存有副本任務線索。
“别的醫生可能會給實習護士病人的病曆,但我沒有。因為4号病人沒有生病,病的是我。”宮醫生安置好醫車後,突然說道。
正觀察一盆土壤顔色過深盆栽的姜渺頭也不擡地回,“嗯。”
然而她這過分平淡的反應卻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一般,宮醫生立即就發了狂,把桌上的資料全部掃在地,逼得姜渺不得不起身與他對視,防備他做出什麼極端行為。
“你不信我。”宮醫生眼中隐隐透着癫狂。
姜渺稍稍思考了幾秒後,還是選擇誠實,“隻是沒有完全信你。因為我與4号病人接觸下來确實覺得她不像是有病的樣子,但你,我不知道。”
“是這樣嗎?”宮醫生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恢複了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除了這點,我沒有需要告訴你的事情了。如你所見,4号病人很聽話,你不需要為她太過費心。你應該領了《護士守則》,按那上面的做就可以……”
說着說着,宮醫生突然瞟了一眼窗外,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太陽馬上就要完全落山了,你應該知道的吧?完全天黑時和完全天亮時這兩個時刻不要和任何醫生病人待在一起。如果很想結伴而行的話,你們一起的實習護士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為——”
姜渺還沒來得及詢問原因就被似乎急着要去做什麼的宮醫生趕出了辦公室。
也罷,那她去和童檸彙合。
三樓樓梯口處,童檸倚在牆上,嘴裡叼了一根點燃的煙,煙頭星星點點的火光随着她的動作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姜渺遲疑了一下,退了幾步,重重地把樓梯踩出聲。
童檸迅速把煙撚滅,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内。
“你來啦?”她趴在生鏽的樓梯扶手上,雙眼笑成一條縫,與方才判若兩人。
姜渺應了一聲,靠近她。
童檸卻退後一步,偏着頭問姜渺,“先不要過來!我還沒問你呢,你是什麼身份牌?”
“守護者。”姜渺沉默了兩秒,答。
童檸得到答案,松了一口氣,卻還是站在姜渺三米之外的地方,“真好,我們是同一個陣營,但我隻是最沒用的NPC,唉。”
片刻沉默後,她試探地問,“如果你現在還沒選定好要守護誰,可不可以守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