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色上有要求嗎?”
“都行。”我道。
貧女給我量好尺寸後,上下打量我,嘴角露出些淺淺的笑道:“我有一塊凝夜紫的布料,現今女子追求素雅,不怎麼看得上它。制成衣裳後,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阿泥深以為然,以心聲對我道:“這時節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個個都講究素淨。珍珠妝,細長的眉,脫俗的不得了。”
我也有此感,默默點頭。
“多謝姑娘誇贊了。”我問道,“不知何時去送嫁衣呢?”
貧女道:“馬上,讓我繡好這衣上最後一片祥雲就好。
她低頭專注地刺繡,我便抱着阿泥坐在屋外的藤椅上安靜地等她。
“雖說如今的女子喜愛素雅,但你這一身可真是不多見。”貧女開口閑聊道。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灰色弟子袍道:“一個長輩送的,她老人家眼光确實一般。”
“面料确是奇特,我從未見過。”貧女道。
這衣服不是凡間之物所制,她不知道才是正常。我哈哈笑着敷衍過去,岔開話題道:“姑娘也是不多見的人。素面朝天,想來是不愛紅妝。”
“不是不愛紅妝,隻是不愛如今的妝容罷了。”她道,“如今的妝容求素求雅,我不大喜歡,也沒那個時間去妝扮。”
我點點頭,看向屋外開得正好的蘭花。
片刻後,貧女繡好那朵祥雲,将嫁衣妥帖地放進一個盒子遞給我。
确實不輕,嫁衣層層疊疊,又加上木匣子本身的重量,沉甸甸的。阿泥從我懷裡跳下去跟在貧女身後一起走出小屋。
“你不識路,我跟你一起去。”貧女道。
我欣然跟上她的腳步,路上閑談片刻,問起門口的蘭花,誇贊她養的實在是好。
貧女不在意地道:“山溝裡偶然發現的,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不過那花确實是香,有不少人來向我讨要幾株回家種呢。”
說着談着,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地方。那是個光看大門就覺得氣派的人家,門外的看守看見貧女後立馬讓她進去。坐了片刻後,一位嬷嬷走出來笑道:“姑娘這就把嫁衣送來了,我家夫人每回都誇你的手藝呢。”
“蒙夫人厚愛了。”貧女笑道:“讓小姐試一試吧,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再改。”
“姑娘有心了。”嬷嬷道。說着就讓侍女捧着匣子去了小姐房中。
我和貧女跟着,路上碰見了個俊秀公子,公子看見貧女先是一怔,随後問嬷嬷道:“小妹的嫁衣這便繡好了?”
“回少爺,正是呢。”嬷嬷道。
“那就好,小妹日日盼着,快給她送去吧。”說完這句話公子就走了,走前深深看了一眼貧女,神色複雜。我轉身去看貧女,卻見貧女神情自然。
走到小姐閨房外間時,我和貧女便止步,在此等待。
想起方才路上遇見的公子,阿泥使了個小法術,用我的嗓音問道:“方才那人與你是相識嗎?”
貧女也不介意這個問題,隻是淡淡地道:“見過幾面而已。我雙親還在世時想着給我求一樁好姻緣,那個媒人收了銀錢确實盡力了,便試圖撮合我們。隻是,門第終究不等,我家境太差。此後我也沒有什麼婚嫁的打算了,一拖再拖,就成了如今的老姑娘了。”
我輕輕給了阿泥一個闆栗吃,忙岔開話題問道:“姑娘繡的喜鵲真好,活靈活現。”
提起女紅,貧女難得一見地笑道:“我阿娘教的好,不過這算不得什麼,她手下的喜鵲才是真好呢。”貧女笑着低頭去看自己的十指,十指纖纖,如削蔥段。
正說着呢,嬷嬷從屋裡走出來,笑容滿面地道:“試過了,小姐很是滿意呢。姑娘跟我去領賞錢吧。”
小姐試了那嫁衣後很是滿意,額外給了些賞錢,貧女惦着沉甸甸的荷包也很滿意。心情大好之下跟我商量制衣的價錢,給了個極低的價錢,于是我也很滿意。
“那衣服好做,你稍微等兩日就行。”貧女道。
“敬候佳音。”我道。
過了幾日後貧女就制好了衣服給我,款式大方簡單,我很是滿意。
貧女看着我笑道:“顔色雖不與世俗同,自得一派潇灑自在,穿這衣服不必遮掩,也沒什麼傲人的。”
這話有些弦外之音,我問道:“是說做人還是做衣呢?”
“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