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縛沉默了一小會兒,不算回答:“我都退役三年了。”
職業賽場風雲變幻,錯失一個版本都有可能被賽場淘汰,但陳縛已經三年沒打了,他現在可以說跟職業賽場沒有一點關系。
忽然就沒人接話了,都覺得有些唏噓。
陳縛退役那年才21歲,正巅峰,就差個世界冠軍沒拿到手。
所有人都說那年本來是LPL最有希望的一年,但陳縛忽然在夏季賽開始前,宣布退役了。
從此以後,神話也就隻是神話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倒是那個跟陳縛不對盤的虞迦書忽然開了口:“我倒是覺得你剛才玩得是挺好的,比對面那位現役的玩得好。”
她對事不對人,有什麼說什麼。
不過呢,他玩得好又怎麼樣,到時候跟她SOLO,她還是要給這人揍一頓的:D
陳縛沒再接話,這個話題也就到這裡為止,沒人再提。
在這比賽場上,本來也不是搞這些閑話的時候,大家又重新專注地回到對局中。
這一局虞迦書的節奏很好,幾乎就是按照她計劃的方式往下走的,除了中間出了點無傷大雅的意外,别的節奏,她都掌握得很流暢。
遊戲進行到三十二分鐘,以藍色方的大優勢結束了第一局。
虞迦書雙手離開鍵盤,往後仰了仰,伸了個懶腰,正準備等待下一局開始的時候,她手機忽然響了,垂眸一看。
是虞晨路打來的電話。
虞迦書的心跳瞬間加快,大概是一些姐妹之間的感應。
她匆忙地起身,出去接這通電話。
剛接起來,虞迦書就聽到虞晨路疲憊,但明顯她有些心慌的語氣:“阿書,媽媽今天的情況不是很好,藥物副作用很大,你能抽空過來一躺嗎?”
虞晨路聽說她今天有實踐課,本來都不麻煩她再跑一趟的。
但在這個關頭上,她們不得不提心吊膽。
虞迦書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她沒有猶豫:“好,我馬上就來!”
電話挂斷,虞迦書回到訓練室,抿着唇,一言不發地忽然抓起外套穿上,随後又作勢去拎自己的背包,剛挎上,她回頭去找孫讓的身影。
孫讓剛好從會議室過來,見到這一幕,反而是他先開口:“怎麼?”
“我有點急事,現在就得走。”虞迦書的腳步已經在往外邁,“抱歉,後幾場我實在是打不了了。”
“必須要現在走?”
“是。”
團隊賽是安排了幾個輪次的,畢竟一場看不出來太多東西,還需要打亂組隊再繼續,能夠把選手們的時間都空出來,邀請到試訓的人員。
但要因為虞迦書一個人的打斷改變的話…對她,對其他人,都不是好事。
虞迦書沒有時間解釋了,越過孫讓,斂眸:“不好意思。”
随後虞迦書推開門,毫不猶豫、頭也沒回地往外跑去。
孫讓皺了皺眉,歎了口氣。
其實要補位的話,倒是還能找人臨時補一補,但虞迦書這個時候離開,跟放棄有什麼區别?
她前面的表現還挺好的,結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
這姑娘,他是真的搞不明白,如此一來,虞迦書随心所欲,連安排好的計劃都可以打破。
她這人風險實在是太高了。
隊伍要她的可能性不大。
孫讓先讓訓練室的大家等一等,随後回到會議室,邀請陳縛以及戰隊CEO一起通話,還好現在CEO跟陳縛關系稍微沒那麼僵了。
畢竟誰會招惹财神爺呢?
CEO現在把很多事情的權利,都交到了陳縛的手上。
包括對選手的決策權。
陳縛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剛從虞迦書的賬号戰績界面退出來,他打開免提。
孫讓的聲音傳來:“本來是要馬上進行第二局的,但現在虞迦書選手擅自離場,人都已經走遠,看她意已決的樣子,我也沒攔。”
CEO有點不悅:“什麼?竟然在這種時候離場,看來就是不想打職業,現在試訓階段就這樣,以後要真來了隊伍,可不好管教。”
其實孫讓有點舍不得這名選手,他可以看出來,她跟别人都不一樣。
孫讓輕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縛神,你怎麼看這事?”
陳縛那邊傳來手指輕輕敲打桌面的聲音。
他沒有很快回答。
倒是CEO又說:“我們又不是找不到比她厲害的打野了,這姑娘不聽話就算了,戰隊不能要不聽話的選手。”
孫讓心都跌落谷底了,嗯了一聲,說:“哎,按照我們的隊伍的慣例,這人确實留不得。”
虞迦書幾乎都要被宣判死刑了。
語音裡傳來玻璃杯放置在桌上的聲響,男人喉結一滾,咽下了口腔中的水,随後緩緩開口:“那就破例。”
交手一局。
陳縛不認為虞迦書是可以随便被替代的選手。
孫讓和CEO同時出聲:“什麼?”
“按照慣例不能留,那就給她破這個例。”陳縛說,“至于她不好管教這件事——”
通話沉默數秒。
最後還是陳縛開口:“我會親自管教。”
…
虞迦書是一路跑出去的,她今天沒借衣服,還穿着自己那件破舊起球的大衣。
一路跑到大路上,寒風刺臉。
她心急如焚地攔下一輛過路的出租車:“市中心醫院,謝謝師傅。”
司機點了頭,摁下出租車的計價表。
虞迦書餘光掃到那高達十五元的起步價,心中卻無暇顧及這價格。
沒走多遠,這天竟然起了霧,在蒼茫一片裡,冬天的氣息越來越濃,車上放着頻道廣播,主持人放了一首虞迦書很耳熟韓文歌。
“冬天又在悄然靠近了,現在給大家播放的這首歌來源于韓劇《鬼怪》。”
“歌名是Beautiful。”
“這是一首很溫暖的歌,像告别,卻更像是救贖,是絕境之中有人朝你伸出了手。”
“那麼今年——”
“會遇到心軟的神嗎?”
虞迦書看向窗外,竟然将這句話聽了進去,她這人從小不信鬼神的,卻也在這一刻想。
如果真的有心軟的神看看她們。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