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有佛出世,号無邊身。袈裟淨法衣,離羞離邪心。
雨停慧日出,竹清蘭幽幽。
天險刀藏看着由遠走近的佛者,清風玉露,圓滿般若,遂道:“可知濫用的慈悲,将助長邪惡的業障?”
悉聞阿難卻答:“一切衆生自性,随機應現,如水中月,如鏡中花,如夢中雪。”
“雪......”天險刀藏露出的眼睛閃過一絲迷茫,“夢中的雪,太好太美,可惜再也看不到。而承受的情誼,就該償還。”
悉聞阿難:“是太入迷,或是太清醒,諸愁萦繞,不能觀心者,永處纏縛。”
“永處纏縛...”天險刀藏喃喃着這句話,他的本名,正是縛刃邊城,于是道:“那就請大師指點迷津。”
悉聞阿難:“你看過蟬之翼了。”
“嗯?”
“細微的差距,将決擇一個人的生死,至道無邊,極化紫玄,乾坤變不變,你要把握。”
罩上竹簍,無人察覺下的神情微變,天險刀藏:“是他!”
他側身轉看着愁落暗塵的身影緩緩走近。
悉聞阿難:“非也。”
愁落暗塵:“你話中有話。”
悉聞阿難:“可知世上還有第三者懂得使用蟬之翼?”
愁落暗塵:“不可能!”
悉聞阿難:“信不信,可查證。觀心者,即觀察一切也。傾君之憐,卻恨君似江樓月。情濃緣薄,暫滿還虧,汝還要讓她等至幾時?”
愁落暗塵:“愁落暗塵有自己的理由。”
悉聞阿難:“古亭林海,滄水淩波,會有你要的答案,去吧。”
愁落暗塵:“他呢?”
意指的是天險刀藏,會不會再動手?
悉聞阿難:“放心吧。”
愁落暗塵披風一裹,微微一揖:“請。”
待愁落暗塵離開後,天險刀藏心中翻騰着情感波瀾,卻無處可訴,覺得此時留下已無意義,不發一言閃身退了。
此時,整理好自己衣裳,拾回簪劍的蘭漪章袤君才緩緩向前三步,道:“有什麼要求,說吧。”
非常地幹脆直接。
就邏輯而言,他知道他是站在正道的對立面,無緣無故施恩,定有所圖。
倚蘭濯清,修眉淡雅,蘭漪章袤君,看起來是一位非常有韻味的美男子,但“蘭花落處,寸草無生”詩号,又顯示着其殺戮的狠勁與淩利。
般若海五星,皆是以兇狠毒辣聞名,公孫月雖棄暗投明,改過向善,但當初的黃泉贖夜姬,可也是誅盡九府十洞三千六百名男女婦孺,毫不留情手段殘狠的女魔頭。那與之志氣相投,義結金蘭的老五,自非良善。
對此,悉聞阿難隻平和地道:“請帶吾去見鄧九五。”
蘭漪章袤君卻沒想要對方的要求會是這個,微皺起眉頭道:“二哥的脾氣最近不太好,你不怕有命去沒命回?”
說此話,當然不是他良心發作,最近鄧九五因為紅葉夫人突發起癡癫之疾,心力憔粹,連兄弟的面子都不賣了,而看眼前人一副普渡衆生的樣子,他是怕對方搞不清狀況,說一些不入耳話,到時被打成金人不說,反惹他二哥心煩。
悉聞阿難:“他的難題,吾能解。”
蘭漪章袤君:“嗯,連這你也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悉聞阿難:“丹楓雖戀蝴蝶影,蘭漪亦曾伴月生。”
“哦,那不就要真感謝她預留的退路,”聽此言,章袤君沒有觸動,反而突然發難,蘭枝幻溯直抵悉聞阿難頸間,“挑戰吾的禁忌,不要以為救過吾,吾就不殺你。說,真正是她要你來的嗎?”
悉聞阿難非常平靜地道:“蘭漪,知交情深割心腸,痛的不止是你。”
祥和的氣息,仿佛擱在頸上的真是一枝無害清雅的蘭花。
蘭漪章袤君對此嗤之以鼻:“哼,說得好聽,背叛兄弟的人又不是我。情誼既斷,黃泉人間不相見,何必故作姿态。”
話是狠話,卻又收回蘭枝幻溯,章袤君轉身向前走,悶聲道:“敢跟你就來吧。”
從身後看去,青年窄細腰闆,挺背筆直,猶如優清蘭芷,雅得幹淨,怎樣也無法想像,他原有的死亡,是慘烈凄豔得如紅雨綻灑。
★★★★★★★我是分界線★★★★★★★
清心齋
是紅塵休擾,還是山雨欲來?
章袤君帶着悉聞阿難前來時,鄧九五正用輪椅推着迷失心智的紅葉夫人在花圃前散心。
章袤君:“二哥。”
鄧九五:“章袤,嗯,這位是?”
悉聞阿難:“鄧王爺,悉聞阿難前來屢行前塵之諾。”
鄧九五一聽,記憶回溯:“是你。”
鄧九五拿出那片寫有“楓紅退盡時,還汝一春天”的紅葉,再觀佛者,慧光自如,至純至靜如如不動之表相也。
鄧九五歎道:“唉,紅葉多年潛心禮佛,吾本以為隻是無用功,想不到竟是應了此劫。尊者,請你一定要治好紅葉。”
悉聞阿難:“吾佛慈悲,心無所緣,于一切衆生等視無别,皆令得樂拔苦也。”
說着,悉聞阿難腳步踏前,左持着佛手如意,伸以右手摩紅葉頂,而作是言:“于無量百千萬億阿僧祇劫,與大千沙界輪回,一切般若波羅蜜心,暮夜鐘聲,喚夢中之夢。觀世自在,窺身外之身。大明光照,悉聞諸音,一切衆生類,其疾而得除愈,令獲安穩快樂無患。釋迦牟多阿竭.阿羅诃.三耶三佛。”
梵音輕重耳,弘光赫赫奕,離一切憂,離一切厄,菩薩摩诃薩住般若波羅蜜。
紅葉夫人的迷芒的眼神,逐漸清明。隻見她身體一撥輕顫,漸漸看清眼前之人,啟口言道:“佛祖啊......”
悉聞阿難收回手,走至一旁,鄧九五一步上前,擁住紅葉夫人輕軟的身體,急喚道:“紅葉。”
紅葉夫人伸手摩挲鄧九五的臉頰,回一聲:“九五......”
後竟似力盡,閉目靠入鄧九五懷中。
悉聞阿難:“紅葉夫人的身體還需靜心療養,請妥善照顧。”
“吾會。”鄧九五将紅葉夫人抱起,進入屋内,片刻之後,他才走出來,對着悉聞阿難道:“多謝尊者。”
悉聞阿難:“菟絲依榛荊,樵童斫将去,柔蔓與之并。王爺該考慮是今後之事。”
鄧九五:“吾豈不知,經此一疫,吾已無心天下,隻想專心陪伴在紅葉身邊,今後,吾會陪她誦經吃齋,以贖罪身。”
悉聞阿難拿出一本經書推給鄧九五,道:“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回頭是岸,若能念轉,即同如來。如此,也不枉阿難此行。這是吾親手抄寫的心經,就贈予紅葉夫人吧。”
“多謝。”
突爾,落葉紛飛,風中透露不尋常,正是地理司來到。
“五弟。”
地理司首先看到章袤,然後,就見悉聞阿難,便道:“嗯,二弟,此人為何來此?”
眼見地理司呈敵對之态,鄧九五出言道:“大哥,住手。”
地理司:“他是正道之人,不該輕放。”
鄧九五:“他救了紅葉,就是吾的恩人,在這清心齋地,吾絕不能讓你出手傷他。”
地理司:“紅葉病症好了?”
鄧九五:“是,隻要療養就可慢慢恢複。”
地理司:“其實,吾此來,也是為她之疾,這是吾向皮鼓師讨取的醫治之方,就算沒他插手,吾也不會放任她的病情。”
地理司展開右手,現出與皮鼓師交易的納音珠。
悉聞阿難卻開口道:“妒嫉是骨中的朽爛,男人妒嫉的心比之面孔更為醜陋。”
地理司以為此話是諷刺他之面容,不由怒顔,利風吹起額前發,露出勺子臉,真真傷不起:“你說什麼?”
悉聞阿難上前,伸指輕點納音珠,一道氣勁由珠内疾射而出,正中一旁樹木,瞬間摧折,落葉飄零。
鄧九五一看,心驚膽跳,腦中竟閃過紅葉七竅流血之畫面,假設此珠放在紅葉身上,在不知之下發作,紅葉絕無生還之機。
地理司趕忙解釋道:“二弟,對不住,是吾被蒙蔽了,但請相信吾絕無加害之意。”
鄧九五側身閉目平定心情不再看他,隻道:“大哥,麥再說了,吾決意與紅葉退隐,請你諒解。章袤,請你送阿難尊者出去。”
★★★★★★★我是分界線★★★★★★★
荒郊樹林,野外小徑。
兩條人影,慢慢步行。
突爾,蘭漪章袤君身形停伫,低頭輕嗅手中蘭香,開口道:“不廢一兵一卒,離間吾兄弟之情,吾該稱贊閣下好高明的手腕嗎?
彌漫在空氣中的蘭馨,暗摻幽幽殺意。悉聞阿難卻不在意地道:“若能和平解決,阿難願意多費心力,尋求和平之方,畢竟吾不愛動武啊。”
蘭漪章袤君:“哦,這麼自信,倒引吾想一試?”
正當蘭漪周身花瓣流轉之時,一道紅色身影竄入。
竟是公孫月用力捉住章袤君的手,她急切地搜尋他全身上下,确認他平安無事後,忽爾落淚。
“五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