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後山種了一片呢,今年年頭好,一個個長得又大又好,連蟲眼都沒幾個。”說着擅長的領域,爺爺瞬間就來勁了,臉上也有了笑容。
奶奶暗了他一眼,“有什麼用,還不是照樣爛地裡。”
聞言爺爺舔了下唇,才昂起來的頭又癟下去了些。
江與夏:“怎麼回事?”
爺爺:“今年果子收成好,販子把價格壓死了,那賤價不敢賣啊,要賣了來年價就更賤了。”
“那黑心肝的,就不賣他。”
奶奶罵他:“你就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說得輕松,那麼多果子爛地裡,你心不疼啊!下半年的糧種錢也還在裡頭。”
爺爺噓了她一眼,她這也才反應過來家裡還有客人,忙收起壞脾氣,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這暴脾氣一起來,真是壓不住,和他嗆習慣了。”
江與夏搖頭,“哈哈,沒事的。”
接過奶奶遞過來的芒果,他咬了一口又甜又糯。
“那你們現在摘下來的芒果多嗎?”
奶奶:“能有個幾百斤。”
江與夏又問:“村子裡其他人家合起來呢?”
“兩三千斤是有的。”
他聽着點了點頭,在這待了一會就走了,走之前還特意往山邊走了一段,一山的綠摻着黃,山腳上堆積了些已經腐爛的芒果。
江與夏眸色深了些。
晚上。
他們四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事做,錢晶晶說她攤煎餅,問節目組借了五百元購置了需要的材料和爐子,回來之後還要給節目組50元的利息。
宇馳特别鬼,跑到影樓找了個拍照的活,不是他拍,是他被拍,拍一張多少錢他沒說。
宋陌和錢晶晶一般,他找了個攤位,賣小吃。
他們三人都有龐大的受衆群體,相對而言江與夏和張子梓會比較吃虧,他們都是新人,走到縣城裡去,認識他們的人也沒幾個。
所以張子梓很保險地找了份服務員的工作,太臨時了,别的事也不好找。
森林深處就隻有那麼一間房,其實隻要保證自己不是最後一名就行。
他們都去準備後,江與夏接過節目組的兩千塊,問道:“我能再多借點錢嗎?”
導演:“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這利息你知道的,借多少,就得要多少的利息。”
江與夏:“再借我一萬吧。”
導演:“……你要這麼多錢幹嘛?”
江與夏:“收購芒果。”
導演不贊同,“你知道這邊現在芒果市場已經飽和了嗎?商場裡賣的價格雖然看着還挺高的,但是其實他們收購價很低,就算你去收購時把價格壓低了,你都很難有利潤。”
“而且這邊商場也基本不和散戶合作,他們都有固定對接的小販,你跟本銷不出去。”
最後下了個結論:“一定會虧本。”
話是這麼說,但是該借給江與夏的錢還是借了,江與夏接過錢後就去了村子裡,要爺爺奶奶說了這件事,這次和他一起來的還有節目組的攝像機。
在鏡頭下,原本看見生人都會局促的爺爺奶奶更局促了,手腳僵硬着。
江與夏把這事和他說了後。
奶奶又忙拒絕:“你又不是幹這行當的,買什麼買,不準買。”
江與夏把節目組的任務單拿出來,和奶奶道:“這是節目組給我們的任務,您就幫幫我吧。”
奶奶不怎麼識字,她就喊了小女孩過來看,小女孩一個字一個字念的還有些艱難,瓦數不怎麼亮的燈下,一個艱難地嘗試看懂,一個艱難地嘗試聽懂,童音嘹亮清脆,爺爺奶奶聽得很認真,渾濁的眼中微閃着光。
因為那張紙上寫着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糧種、學費、雞苗和豬仔。
大緻念完後,江與夏這才道:“沒騙你們吧。”
其實沒怎麼聽太懂的爺爺奶奶,隻能問他:“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
爺爺立刻起身,動作都快了幾分:“您等着,我這就去把村子裡的人喊來。”
不肖片刻,屋子裡就擠了些人,都是一樣,指甲上染着黃黃的芒果汁液。
大多都是老人,還有幾個湊熱鬧的小孩。
有人小心翼翼問道,“小果一元,中果一塊半,大果兩塊半,可以嗎?”
這是市場價,來之前江與夏稍微在網上查了下。
江與夏:“行,小果一塊一,中果一塊七,大果三塊。”
衆人:“……”
“不是,那個……”怎麼還有人把價往高了喊的。
江與夏:“就這樣,過秤吧。”
過秤這件是他請了爺爺奶奶幫忙,自己又借了輛電動車,順着村民告訴他的路去了縣城。
他先去了大型的生鮮市場,找了他們的經理談合作,不知是不是因為攝像頭拍着,還是因為他讓了幾分利,談的都特别的順暢,但是商超的消化量有限。
他原本想過去農貿市場擺攤的,但是本來這裡就是芒果的原場地,已經滞銷了,而且一些果農散戶也在擺攤,他到時候再搶别的農戶生意,他本意并不是這樣,不想擾亂這塊市場。
節目組又不允許他們使用直播這種途徑賺錢,所以他隻能走實地。
于是他打開地圖,看了旁邊的城市,城市肯定是比縣城更能吞貨的。
江與夏去找了大貨車師傅,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了下,大貨司機恰好在那做過事,也經常跑來回,立馬和江與夏道:“你跑過去,可能連油費都賺不回來。”
江與夏:“沒事,能賣出去就行,損失我擔着。”
司機看了江與夏一眼,心裡打着嘀咕,這人也是莫名其妙了。
因為時間很趕,這邊貨車聯系好之後就直接開到了村子裡,把過了秤的芒果搬上車,又聯系了另一台小貨,把給商超的芒果送過去,再把果農的錢結了後,匆匆上路了。
賣東西趕的就是一個早,有些超市采購會直接去農貿挑選,要是趕上那一批就會輕松很多。
江與夏困得眼皮直打架,隻好靠在貨背椅上粗粗地睡了一會。
好在貨車司機對這一代特别熟悉,給了他很多建議,讓他輕松了些。
一天的兵荒馬亂過去。
等江與夏趕回來時已經灰頭土臉了,宇馳看見他後小小吃了一驚,“夏夏,你這是去工地幹活了?”
張子梓聽說他去工地幹活臉色微微變了下,服務員的工資肯定是沒工地幹活高的。
江與夏拿了瓶礦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用袖子擦了下唇上殘留的水漬,這才搖頭,“我去賣芒果了。”
宇馳:“賣芒果怎麼賣成這個樣子了。”
江與夏剛要回答,導演組過來了,他便閉上了嘴。
開始清點一天的收益。
清點完後衆人都吃驚地看着江與夏,他不僅沒賺到錢還虧了四百塊,再加上他借了一萬兩千塊,利息要給一千二,也就是說他現在倒欠劇組一千六百元。
江與夏抿了下唇,讨價還價:“利息少六百?”
導演組:“……”
“你還真敢對半砍!”
江與夏:“那……兩百?”
導演組:“二十。”
江與夏:“成交。”
衆人:“……”
六百到二十,他可能隻是想要體驗一下砍價的感覺吧。
毋庸置疑,江與夏賺得最少。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江與夏要去森林深處的那個“鬼屋”睡覺了。宇馳憐憫地看着他拉着行李箱往森林走去。
錢晶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寶,加油哈,我希望明天還能見到你,如果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就當作沒聽見知道嗎?”
江與夏:“……”
宇馳憐憫,說得認真:“夏夏啊,随時電話聯系,如果真碰到什麼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就用手機拍下來。”
江與夏:“嗯?”這是有什麼說法嗎?
宇馳緩緩道:“拍下來發給我,讓我開開眼界。”
江與夏:“……”
他一個轉身就走,這群人渣!
江與夏拉着行李箱,身上的黑衣服都變成灰的了,灰頭土臉不說,這會還有些垂頭喪氣。
他已經第十次朝導演組看去了,他就靜靜地看着他們,也不說話。
導演組捏拳,一個個垂着頭,不敢看他,不可以可憐他!頂住美貌攻勢!
艹,太難了!
但是沒辦法啊,節目還得拍。
到了目的地後,導演組飛快離開,就好像江與夏是什麼恐怖的東西。
夜晚工作人員不參與拍攝,但屋子四周都布置了夜視攝像機,房間裡也有,很多藝人會在休息時把攝像頭用布蓋好。
導演組一走,林子瞬間安靜下來。
其實這裡沒什麼危險,導演組都已經排查過了,周邊都很安全,兩百米開外,導演組還拉了警戒線,他們住的地方離這裡也不算太遠。
但是架不住江與夏怕啊,他怕黑又怕鬼。
這森林中的小木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現實中的貞子爬電視機,說不定下一刻就能爬出一個什麼東西。
導演組的人也壞,他們并沒有陪他到屋子裡頭,甚至屋子裡都沒有亮燈,黑乎乎的一片,森林本來就沒什麼燈光來源,他連屋子長什麼樣都隻能借着月光看個大概。
江與夏把行李箱放倒,一屁股坐了上去,和五十米處那座黑乎乎的屋子大眼瞪小眼。
四周都是黑的,他腳下放着一盞小夜燈,微落且昏黃的光下,他一個人坐在樹下,黑眸微垂,身上的衣服也髒兮兮的,柔順的頭發亂糟糟。
周泊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
他走上前,伸出手揉了揉江與夏那似乎都耷拉下來的黑發,像貓貓耷拉下來的耳朵。
“這是被人欺負了?”
周泊野唇碰了下,蹲下和他視線齊平,笑道:“怎麼這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