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期頗為稀罕地拿起木鳥看了又看,這小東西這麼厲害啊!
闫扶音又取了千葉菩提花出來,這花并非她催生而來,而是二十多年以前采來的了,放在妖境裡一直沒什麼用,便宜這個腦子不是很靈光的小醫修了。
言如期眼睛都亮了,愛不釋手地拿着那朵花翻來覆去的看。
檢驗千葉菩提花功效的方法其實很簡單——看花瓣數量。千葉菩提花的“千葉”并非虛數,其花瓣數量可達上千片,而一般的菩提花往往隻有不到一百片花瓣,而自己手裡這一朵,花瓣層層疊疊,顯然是花中佳品。
真是賺翻了!言如期喜滋滋地将千葉菩提收到藥箱裡,又拿出一個素白瓷瓶遞給了闫扶音。
“闫姑娘,這是我自己煉制的鎖靈回元丹,效果可能不如長老們煉制的的丹藥,但也聊勝于無吧,希望你收下。”
“我還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擾了,告辭。”
闫扶音看着瓶中丹相飽滿、丹紋清晰的五粒上品救命丹藥,心想說他腦子不靈光還真沒說錯啊,這瓶丹藥的價值可比千葉菩提花高多了。
不過千葉菩提花可遇不可求,丹藥啥時候不能煉?也不算他吃虧。
闫扶音将瓷瓶收了起來,朝背後的山魑道:“走吧,去外面逛逛。”
“太好了!”山魑激動得跳了起來!
筍蕨馄饨,香酥鴨,三脆羹,荔枝白腰子……他一直從街頭吃到了街尾,那張嘴根本就沒有停下來過,幾乎将每一個食攤、每一家飯館裡的食物都嘗了一遍,當然,闫扶音付的錢。
吃到肚子圓鼓鼓的時候,少年終于感覺到了心有餘而力不足。闫扶音去什麼商行兌換銅闆了,而他靠着牆歇息,打算緩一緩,等闫扶音回來再去另一條街掃蕩。
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處冷清的攤位前。
攤主是個白胡子老頭,面容枯槁,一雙手也像樹皮一樣滿是褶皺,隻那雙眼睛又大又亮,背後豎着幢幡,上面寫着“問蔔算卦”幾個字。
隻不過少年是個文盲,沒念過一天書,沒寫過一個字,他隻知道那幢幡上寫的是字而不是鬼畫符就是了。他好奇地湊過去看,攤位上隻有筆、紙、一碟清水和幾枚銅錢,便問道:“老頭,你賣什麼東西?”
老頭擡眼看了看眼前的小少年,在他的視野裡,“少年”這個軀殼的内部是一團黑霧,他的臉、他的四肢、他身上的每一根線條上都蒙着淡淡的光芒,無時無刻不在安撫着那團黑霧。
老頭摸了摸胡子,眼中飽含笑意:“老朽不賣俗物,隻求緣法。小友,你可有興趣一試?”
“什麼是緣法?”少年懵懂道。
老頭高深莫測道:“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因緣生滅法,佛說皆是空。”
少年愣住了,好像發現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他遲疑地問道:“可是,你有頭發,你不是和尚啊!”
老頭下意識伸手去摸腦袋上的頭發,指尖傳來頭發枯幹的觸感時,他才如夢初醒,心想怎麼被這麼個小妖怪帶進溝裡了,掩飾般地咳嗽了一聲,道:“不是佛門中人也能宣揚佛法的。相遇即是緣。今日是八月十七,小友是在此停留的第十七位客人,老朽便送小友一卦吧,權當是全了你我相遇的緣分。”
少年似懂非懂道:“送我?所以緣法就是,我遇到了你,你就要白送我一樣東西,那是不是可以請我吃飯?”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做了一丁點拓展。
老頭嘴角微微抽動,這小妖是剛從山旮旯裡跑出來的吧?他有點後悔和這個古怪的小妖搭話了,要不是卦象顯示他晉升知行境的轉機将會在此地顯現,他才不會一連半個月都在這裡擺攤算卦尋找有緣人呢!風吹日曬,還一無所獲,真他娘的遭罪!
他皮笑肉不笑道:“是的,你說的完全正确,但是老朽隻能送你一卦,沒法請你吃飯。”
少年喜滋滋地在攤位前的凳子上坐下。太好了,他對人類世界的理解又進了一步!
“怎麼算?”
老頭伸手指了指紙筆,“請小友在紙上寫下一字。”
少年抓起筆在紙上胡亂畫了個圈。
嗯,以後得讓闫扶音教他寫字。
老頭臉色未變,他拿起紙的一角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口中念念有詞,然後把紙放在清水中,過了一會,墨從紙上脫離進入水中,化作一尾墨色小魚,遊動幾下便消散了,水也變得澄清如初。
他笑眯眯道:“此卦解為‘否極泰來’,錦鯉入水,羁鳥歸林,小友今後的運勢定當如阪上走丸。”
“皮雞太奶?那是啥意思?”少年瞪大了眼睛問道。
老頭解釋道:“時過于期,否終則泰。預示着你以往昏暗晦澀的日子将一去不返,如今一掃所有晦氣,世間萬般疾苦不加己身,做任何事都會百舉百捷。”
“原來如此!”少年恍然大悟,喜悅之情染上他的眉梢。
這不就是在說,道零那個大魔頭已經死了,他得以從屏基山那個魔窟逃脫,以後的路會越來越好走嘛!咩哈哈哈哈!
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扭頭去看,招手道:“阿音,這裡這裡!”
他跑過去将人拉了過來,興高采烈道:“這個老爺爺太厲害了!居然能算出來我往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你也來算算嘛!”
老爺爺?闫扶音的目光在“老頭”身上梭巡,她輕輕笑了一聲,這僞裝太過拙劣,也就能騙騙凡人和山魑這樣法力低微的小妖。
枯槁老人的殼子裡分明是個正當年華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