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障林試煉裡,你會看到種種幻境,會遇到朋友、愛人,抑或是生死仇敵,如果不能及時從幻境中脫身,找到山到源的山門入口,那你就沒法進入下一關了。清心咒就是能助你打破幻境的方法之一。”
鳴珂恍然大悟:“那你教教我呗。”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無有相生,難以相成……一心不贅物,古今自逍遙。”岚孟一字不差得背了出來。
鳴珂有模有樣地念了幾遍,越念便感覺眼皮越重,念着念着她的頭就矮了下去,抵到桌子上,兩眼一閉就睡着了。
岚孟淡定地将人搖醒。
如此睡着,被搖醒,睡着,被搖醒……很快,陵州到了。
山到源位于陵州西部的崇山峻嶺之中,以崤山為中心,方圓千裡之内無城鎮村落,每到十年一度丹靈衛考核之時,林中的迷陣就會開啟,考生們可以從十個入口中任意一個進入迷障林,而率先通過迷障抵達泉升門的前五百人才有資格進入下一關。
飛舟停在了迷障林外圍的空地上,這裡烏泱泱擠滿了人,認識的、不認識的考生都聚在一處,熙熙攘攘,盛況空前,隻待巳時一到,鐘聲響起,便進入迷障林之中。
岚孟戴上了帷帽,同鳴珂一起去登記處排隊,至于何與飛,似乎還在生氣,沒跟在兩人後面,徑自排到了另一支隊伍裡。
“用祈金珠換取玉牌,如果在迷障林裡遇到危險,捏碎玉牌就能直接傳送出來。”岚孟解釋道。
鳴珂疑惑道:“裡面會有什麼危險?不就是一個幻境林子嗎?”
“有些心志不堅的人被幻境迷惑,道心不穩,當場走火入魔的事情時有發生。”
鳴珂驚恐地捂住了嘴,靠近岚孟低聲問道:“闫扶音,清心咒第一句是什麼來着?”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鳴珂小聲地背誦起來。
因為自己的隊伍較快而來到岚孟兩人身邊的何與飛聽到了鳴珂的背誦聲,腹诽道清心咒有什麼用?要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法決就能破開迷障,那每年何至于有至少八成的人被困在幻境之中,直到考核結束才被玉牌傳送出來?
他很想盡快遠離闫扶音這個可惡的外來者,可是隊伍一直沒動,他被迫聽了很多遍清心咒,到後面自己也在心裡跟着背誦起來。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何與飛心中暗罵道:可惡的闫扶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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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升門背靠落霞江,隻要有人走上門前的台階,門上就會湧出一層水幕,水幕會帶走人身上的塵埃與疲倦,遠遊歸來的丹靈衛都喜歡走泉升門進入山到源。
它是山到源八道門中最南邊的一道,也就是考生們需要抵達的地方。門上設有陣法,開啟後水幕就會變成鏡面,連接考核前發放給考生的玉牌,實時顯示迷障林中的情況。
身為統領所有丹靈衛的巽崖山主,梁齊安是丹靈衛考核的總考官,通常來說他隻需要坐鎮中軍就可以了,在泉升門迎接考生的事情隻需要交給秦缪去做。隻不過梁齊安這人閑不住,愛熱鬧,他喜歡看着年輕修士一個接一個走出迷障,來到他的身邊,所以每次迷障林試煉,梁齊安都會在泉升門等候。
梁齊安扭頭去尋秦缪,問道:“幾時了?”
秦缪看了看不遠處的日晷,道:“山主,還差一刻鐘就到巳時了。”
“柳逸直那小子怎麼還不來?”
秦缪道:“可能是有事耽擱了吧。”也有可能是不想來就不來了,他這個人向來随性,不然也不會為了躲懶,壓着功勳不上報。
話音剛落,一個人身着丹靈衛赤金衣袍的人從小道上跑了出來,正是姗姗來遲的柳逸直,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身上不僅有枯枝落葉,還沾了幾片潔白的羽毛。
梁齊安吹胡子瞪眼道:“死哪去了,怎麼才來?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很多時候,秦缪都在懷疑梁齊安到底是不是山到源威風凜凜的山主,為何用詞這般……平易近人。
柳逸直邊擡袖震去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邊解釋道:“旺财……就是一隻靈鶴,追着一隻烏鴉跑,把弟子帶進樹林裡了。”
“哼,一個風系知行境大圓滿,竟然還會被靈鶴帶進溝裡,你瞧瞧你幹的都是什麼事!”梁齊安繼續罵道。
這一個月梁齊安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不是冷嘲熱諷就是夾槍帶棒的,柳逸直都已經習慣了,他笑着道:“山主說的是。”
梁齊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擡手一揮,泉水湧上泉生門,形成了一面光滑的水鏡,鏡中山林四處蓦地升起了濃霧,水鏡分成一百個小格子,每個格子都有考生的身影,時時變換,柳逸直和秦缪二人目不轉睛地盯着。
深沉而悠遠的鐘聲驟然響起,無形的音波一圈一圈往外擴散,驚起了林中的無數飛鳥,在它們的羽翅之下,成千上萬個志氣昂揚的修士争先恐後進入了彌漫着霧氣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