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愁雙本人倒是笑呵呵的,看賀舟晏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後輩一樣,溫和道:“那小友可否詳細說一下朝聖道的情況?”
賀舟晏道:“朝聖道起源于九幽,教衆都稱首領為‘聖者’,不過他幾十年也不露一次面,沒人見過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叫啥,大家都隻聽舵主的命令行事。”
“這次丹靈衛試煉,我們分舵來了四個人,我逃出來了,其中一人來殺我,反被夏首座所殺,其他兩個估計已經混進考生裡了,至于其他分舵來了多少人,我并不知情。”
夏瀾熹皺着眉糾正他:“我還不是首座,别這麼叫我。”
賀舟晏斜眼瞥她:“不是早晚的事嗎?”
夏瀾熹不說話,隻冷着臉看他。
賀舟晏妥協道:“好吧好吧,夏姑娘,行了吧?”
左愁雙和兩位山主又問了幾個問題,賀舟晏一一回答了,并沒有隐瞞,畢竟他更希望以山到源為首的正道能徹底覆滅朝聖道,把該死的“聖者”從暗處揪出來挫骨揚灰。
最後,左愁雙問道:“你可知辛念如今身在何處?”
賀舟晏的神色慌亂了一瞬便立即恢複了平靜,他皺眉問道:“你是說三十年前盜取暾雲炬的朝聖道教徒?老天,那會我還沒出生呢,我都不認識她,怎麼可能知道她在哪!”
葉于明和彭隽對此問也十分不解,納悶地看着左愁雙,希望源主能給一個解釋。
左愁雙隻笑了笑,并沒有作答,揮手讓夏瀾熹帶着賀舟晏退下療傷去了。
他們二人走後,左愁雙的臉色便沉了下來,猶如潛藏暗潮洶湧的平靜水面。
“召集各山主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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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瑤宮,藥廬。
路央手速飛快,眨眼間便接好了賀舟晏的斷腿,賀舟晏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就已經慘叫出了聲。
路央一邊用竹闆固定傷腿一邊道:“錯位的骨頭我已經給你正好了,竹闆至少得保持七天,續骨丹一天吃三顆,少一顆都不行。”
賀舟晏擡袖擦了擦額頭的汗,問道:“沒有止疼的藥嗎?”
路央瞥他一眼,道:“二十個靈石一瓶,你要嗎?”
賀舟晏本想去拿懷裡的芥子袋,忽然想到了什麼,朝坐在不遠處的兩個禅宗弟子伸出手道:“我這條腿可是你們夏首座踩斷的,你們得賠錢!”
元赫冷眼看着賀舟晏道:“不知好歹,留你一命就是開恩了。”
賀舟晏樂道:“嘿,和你說話了嗎你就叫?你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将,仗着有張狗嘴就在那狺狺狂吠,真是顯着你了。”
“你!”元赫“噌”地站了起來,卻被他身側的同門拉住了。
“怎麼,想打我?哎呀呀那可真是不巧,你們尊貴的源主大人剛剛下令要好生照顧在下,不能讓在下掉一根毫毛呢。”
“少拿雞毛當令箭了!不過是看你還有點利用價值罷了,待此事一了,你以為你個朝聖道的魔族還有幾日可活!”元赫不客氣地嗆了回去。
“原來是這樣嗎,我好害怕喲~”賀舟晏雙手摟着自己作柔弱狀,元赫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竹闆已經纏好了,路央收拾着藥箱,插嘴道:“我很好奇,你們朝聖道是怎麼利用魔氣的,真有什麼絕世功法?”
賀舟晏唇邊噙着一抹嘲弄,輕飄飄道:“沒什麼稀奇的。以外力強行将魔氣打入丹田,讓靈根之中的靈氣盡數被魔氣替換,讓魔氣充盈人體的每一寸經脈,如此就能把魔氣當成靈氣用了。”
路央倒吸一口冷氣。
“你想試試嗎?雖然我不過知行境,可對這套流程也算熟悉,你若有興趣,我可以為你運功。”賀舟晏慫恿道。
路央面無表情地拒絕。
通常意義的入魔,是魔氣先進入修道者的經脈,逐漸侵染丹田和靈根,最後影響神志,而賀舟晏所說之法則是完全相反。以魔氣替換靈氣,就好比把一個人的血抽幹了換上沸水一般,不僅要承受“抽血”的痛苦,還要考慮能不能在“沸水”沖刷下存活。一丁點的魔氣都可能使道心動搖、根基傾塌,更何況是讓全身經脈都盈滿魔氣了。
賀舟晏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好吧,當我沒說。”
路央遞給他一瓶丹藥,唏噓道:“你也是條漢子。”
賀舟晏打開瓶塞看了看,問道:“止痛丹?送我的?”
路央:“想什麼呢,當我清瑤宮是善堂不成?快給錢。”
指望不上禅宗賠錢,賀舟晏隻好咬牙将兜裡僅剩的二十靈石給了出去。
“你們将他擡到南園去吧。”路央朝元赫二人道。
眼看元赫獰笑着朝自己走來,賀舟晏心裡發虛,忙抱住路央的胳膊,賣慘道:“人美心善的姐姐,要不我就留在這裡吧,你看我這缺胳膊少腿的,也不方便挪去其他地方,在這裡還方便你診治……”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元赫二人便一左一右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架了起來,三人身高不一,夾在中間的賀舟晏半個身子都朝最矮的元赫一側歪去,還正好是他傷了腿的左半邊身體,于是賀舟晏隻能自己擡着左腿,僅靠右腿一蹦一跳往前走。
他們倆還跟約好了似的,一會這個拉他,一會那個扯他,賀舟晏跟個破布娃娃一般被他們扯來推去,到了南園下榻處,他才終于逃脫了魔爪,被關進了門窗緊閉的屋子裡。
躺在床上,賀舟晏緊繃的心神才稍微放松了下來,然而一口氣還沒落到肚子裡便又提了嗓子眼。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