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直忽然靈光一閃。他将兩冊書卷都放回了原位,隻帶着那張圖紙奔出了藏典閣,踏着風而行,不多時便回到了北園家中。
他搬來這間木屋時,将堯玦所剩不多的物件都放進了床底的箱子裡。他在箱子裡找到了一本千字文,雖然不理解為何堂堂掌炬、大妖重明堯玦的屋子裡為何會有千字文這種孩童啟蒙用的書,不過這書倒是幫了他大忙了。
書中有堯玦的批注,他對比了一下陣法圖上的字,差不多可以确認此陣乃是出自于堯玦之手了。
堯玦還是陣修?盡管幼時曾得堯玦相救,還獲贈一片尾羽,在人家的屋子裡也住了十年,可柳逸直對堯玦的了解僅來源于師長們的隻言片語以及坊間傳聞。
堯玦是九州第一樂修,一人一竹笛獨步天下,風聲,雨聲,談笑聲,任何聲音都能成為他的武器,殺人于無形。兩百年前,魔族進攻雁門關,他僅憑一曲“破郁春”便滅殺了數萬魔族,逼得群魔退回九幽,至今仍不敢再進犯。
曾有人找到堯玦,想要為他寫傳,可是被他直言拒絕了,正因如此,雖然世人對堯玦多有尊崇,他的生平和事迹卻鮮少有文字記載。在堯玦隕落之後,雖有不少人根據傳聞為他寫過傳記,可是其出身、死因等,皆因沒有詳實記載而語焉不詳。
柳逸直糾結于該找人詢問還是去藏典閣看看。藏典閣估計找不出來什麼,而洛山和風菱衣還沒回來,除了這兩人,他也沒誰可問了。
這時,一隻紙鶴從窗戶飛了進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柳逸直勾了勾手指,紙鶴便被一股輕緩的風托着飄到了他手上,他拆開紙鶴一看,發現是乾霄閣傳喚。
源主找他有事?
柳逸直心中隐隐有了一個猜測。他将陣法圖紙夾在千字文裡好好收了起來,然後便踏風來到了乾霄閣,一進議事堂的門,他便看見了坐在梁齊安身後的洛山。
柳逸直想,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洛山神色沉穩,目光與他相撞時,輕輕點了點頭。
議事堂裡有不少人,八位山主都到齊了。楚樂站在正中央,接受着山主們的審視。
一看這個陣容,柳逸直便知道召他前來所為何事了。
楚樂不着痕迹地看了柳逸直一眼,然後便收回了目光。
柳逸直走上前去一一行禮問候,左愁雙擺了擺手,開門見山道:“試煉空間崩塌前,考生闫扶音同你們在一起?”
他點點頭:“回山主,确實如此。”
“你以為此人如何?”左愁雙繼續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柳逸直身上。
柳逸直斂下眼眸,沉聲道:“弟子覺得她隐藏了修為,而且在此之前,她或已經同朝聖道交過手。”
“哦?”葉于明挑了挑眉,“何出此言?”
“觀其靈力波動,弟子推辭此人修為應當在聞道境。她知道如何阻止魔修自爆,并且能一眼就看破血液中是否有魔氣存在,若不是和朝聖道打過交道,斷不會如此熟練,是以弟子才有如此推斷。”
“沒别的了?”葉于明問道。
闫扶音撲向許渭的場景在腦中一劃而過,柳逸直搖了搖頭,道:“弟子沒有其他補充。”
議事堂中一時間無人說話,左愁雙擺了擺手道:“你二人下去吧。”
楚樂和柳逸直一同退出了議事堂。
感受到外界和煦的微風,楚樂方覺自己手心裡滿是冷汗,她渾不在意地在衣襟上揩了一把。
她斜斜看了柳逸直一眼,還真是讓岚孟那厮說中了。她沒和他搭話,招來靈鶴飛向天際。
柳逸直在門口等了一會,也沒見洛山出來,心想看來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于是他便踏着風離開了乾霄閣。
議事堂内,左愁雙道:“諸位意下如何?”
“許渭身上并無術法的痕迹,那時一下子接收了太多暾雲炬神力,所以才昏迷不醒。”清瑤宮山主羊玄道。
“綜合玉牌留影來看,許渭的行動一切如常,并沒有遇到什麼特别的事情,和他接觸過的丹靈衛都已經問過話了,諸位以為是否需要再叫幾個考生過來?”葉于明問道。
“考生連暾雲炬都沒接觸過,能問出個屁來!”梁齊安道。
“據我所知,唯一值得留意的闫扶音,乃是奚玄門嶽孤明座下弟子,她知曉朝聖道的事情不足為奇。”焱堂山主臨琮道。
梁齊安附和道:“不錯,嶽孤明那小子怎麼可能不教自己的弟子怎麼對付朝聖道,他巴不得将朝聖道群魔趕盡殺絕。”
“先生怎麼看?”左愁雙看向破天荒來議事卻一直沒有說話的玉成汝。
玉成汝淡淡道:“不論霞雲選中何人,都是暾雲炬自己的意願。”
“如此說來,我們或可準備掌炬授禮儀式了?”
玉成汝點了點頭。
自堯玦隕落以後,暾雲炬第一次表現出再擇掌炬的意象,這莫過于是天大的好消息,幾位山主都面露喜色。
破格參加山主會議的洛山卻面帶猶疑。
許渭啊……
算了,反正他人微言輕,也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