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直師兄。
從來沒有師弟師妹這麼叫過他。
她是第一個。
“可惜我已經玩膩了,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吧?”
“殺人滅口?畢竟死人才不會說話。”柳逸直猜測道。
“答對了,但是在殺了你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要是如實回答,我或許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柳逸直看着她含笑的眼睛,忽而勾了勾唇,“方才攝取我的心神的時候怎麼不問?現在我這張嘴裡吐出來的可不能保證一定是實話。”
“不如讓我來猜一猜,你其實沒有餘力再用那個迷惑人的術法了吧?”
“和高天打了那麼久,就算順利殺了他,看你的樣子,想必也受了不輕的傷。這麼說起來,要‘殺了我’的話估計也隻是在虛張聲勢,雖然我修為不及你,但好歹也是知行大圓滿,我若是拼死一搏,你也無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吧?更何況介城的其他丹靈衛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岚孟哼了一聲,反手把商刀插進了刀鞘裡,退離幾步靠在了另一棵樹幹上,雙手環胸看着他道:“不錯,我确實沒那個力氣殺了你。”
柳逸直松了一口氣,他伸手指了指身上的薔薇藤,“先把我放開如何?我們坐下來好好談,我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去的,你要是有什麼要求我也會盡力滿足你。”
“這個你不用擔心,為了免得你告密,我在你身上下了毒。”
柳逸直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哈?你是開玩笑的吧?”
岚孟歪頭:“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但是我沒有中毒的感覺,而且肺腑的傷也被處理過了……”所以她給他喂的是毒不是藥,因為被毒藥麻痹所以才沒感覺到疼嗎?
“你不信的話,那這是什麼?”薔薇藤纏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翻了過來。
柳逸直差點吓一跳,隻見他手腕處的血管變得又青又紫,皮膚之下有血紅色的小疙瘩粘在血管上,乍一看就像是樹藤上開着血色的小花。
柳逸直僵硬地笑:“這,是什麼?”
岚孟湊了過來,伸出兩根指頭點在他的手腕處,一點一點往上攀,她壓低了聲音,耐心解釋道:“這種毒啊,叫作‘花攀手’,毒素會從手腕開始,一點點沿着手臂的血管侵入你的心脈。”
她的手指劃過肩膀來到了心口,屈起手指像是叩門一般敲了敲,語氣散漫,好像隻是在說‘今天的月亮真圓’這樣無關緊要的閑話。
“最後就像藤蔓一樣刺進你的心,把心髒這朵花摘下來。”
柳逸直很想安慰自己這話絕對是危言聳聽,可他也很清楚,面前這女人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要問什麼?”
“很簡單,”岚孟抽身離去,扭頭看他:“重明的尾羽,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柳逸直坦白道:“十七年前,家父和我被狐妖擄到了青丘,就是堯玦把我們救下來的,當時他就給了我一片羽毛。”
“你滿意了吧?快把解藥給我。”
岚孟狡黠一笑:“誰告訴你這毒有解藥了?”
“你!”柳逸直氣得滿臉通紅,他就不該相信這家夥!
岚孟從芥子袋裡取出一個瓷瓶來,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每七日服一次,可以延緩毒性的蔓延,要制作解藥還缺一味藥引,你就盡管去找吧,找不到就去死。”
柳逸直嘴角微抽。開玩笑的吧?這樣的話,他豈不是每隔七天都得來找她拿一次解藥?不,更壞的情況是,他會被她拴在身邊,給她當牛做馬,對她唯命是從……雖然他确實有心監視她,看她會弄個什麼幺蛾子出來,但前提是她還在玩扮演遊戲啊!現在都撕破臉了,他還玩個嘚兒!
岚孟擡眼往遠處看去,道:“你的同夥就要來了。”她把瓷瓶收了起來,朝他道:“藥引叫蒼生淚。管好你的嘴,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柳逸直隻感覺脖子一涼。撕破臉以後她是一點也不端着了,威脅完他以後便轉身欲走,柳逸直連忙道:“喂!拼上性命也要為他報仇,你到底是堯玦什麼人!”
來介城之前,他去問過洛山和梁齊安,和堯玦關系親近又實力高強的大妖不知凡幾,但卻無一能和眼前之人對得上。
岚孟的步伐頓了一下,扭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笑:“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如你自己來找吧。”
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其他丹靈衛終于姗姗來遲,幾乎是他們出現在柳逸直視野裡的那一刻,捆綁着他的薔薇藤忽然碎成了粉末。
“柳師兄,你沒事吧!”
柳逸直拿手背擦了一下鬓角的汗,心道他沒事,卻又不能說完全沒事。
手腕處長在血管上的花清晰又深刻,已經有他半個小臂那麼長,若是放任不管的話,說不定再過半個月就能侵入心脈了吧。
蒼生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