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孟看了看面前呆若木雞的兩人,心想這兩人怎麼了?為什麼盯着她沉默不語?難道她的穿着打扮很失禮嗎?
岚孟低頭看了看,衣服還行吧,哦,沒穿鞋。她面不改色地從芥子袋裡掏出一雙繡花鞋穿上了,彎腰時發尾輕掃地面,卻沒有帶起一絲塵埃。
她看了柳意歡一眼,提醒道:“你這樣扭着,身子不會酸嗎?”
柳意歡如夢初醒,連忙擺正了身子,伸手在略微酸痛的背上揉了揉,問道:“你就是闫扶音?三哥不是說你在養傷閉關嗎?”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虎軀一震,忐忑道:“不會是被我們吵醒了吧?”
岚孟搖搖頭:“天未亮我就醒了。”她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鋤頭,心想還是不打擾她們了,于是擡腿往九曲回廊深處走去。
柳意歡連忙追了上去,小翠也拾起鋤頭跟上。
“你隻穿這麼薄,不會冷嗎?”身穿夾襖還披着狐裘的柳意歡跟在岚孟身後這麼問。
岚孟淡淡道:“不冷。”
“你的頭發好長呀。”
又黑又亮,手感一定很好。
岚孟道:“剛長的,原來沒這麼長。”
柳意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當然想不到岚孟所說的“剛剛”其實隻有睡在小飛樓的半個月而已。
“闫姑娘家住何方呀?”
岚孟答:“折梅鄉附近?”
“折梅鄉?沒聽說過哎。我最遠也隻去過百裡外的酒莊,闫姑娘的家離這裡遠嗎?”
岚孟道:“千八百裡吧。”
察覺到前面的姑娘在往大門口的方向走,柳意歡心裡“咯噔”一聲,她不會是要離開了吧?心裡這樣想着,嘴上也就問了出來。
岚孟點頭稱是,“有些事情要辦。”
她瞥了亦步亦趨跟着自己走了一路的柳意歡一眼,直言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柳意歡立馬挺直了腰杆,她讪讪地撓了撓鬓角,笑道:“哈哈,我這不是,嗯,對,你是客人,三哥又不知道死哪去了,我也算是杳雲居的半個主人,總得盡一點地主之誼嘛。闫姑娘要去辦什麼事?要去卧泉城裡嗎?卧泉城我熟得很!就沒有我柳意歡不知道的地方!”
岚孟婉拒道:“多謝柳小姐好意,我自己去就行了。”
柳意歡心中警鈴大作,無聲呐喊:三哥怎麼還不來啊!你的意中人就要跑了!
似乎是聽到了柳意歡的呼喚,柳逸直終于從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大步流星朝幾人走來,他在岚孟面前站定,本想若無其事地問候一句,比如養好傷了嗎?在杳雲居住得還習慣嗎?有沒有缺什麼東西……然而話吐出口卻成了:“你頭發怎麼忽然變得這麼長?”
柳逸直咬牙忍住了自己想要無奈扶額的動作。
這張嘴到底怎麼回事?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心髒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到底在搞什麼啊!
岚孟本想回一句“想長就長你管那麼多”,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還借住在人家家裡,在妹妹面前落他的面子不太好,話到喉頭便改成了“因為春天已經來了”。
這話前言不着後語,柳逸直倒是立即會意,她是木靈化身,春天又是草長莺飛的季節,頭發自然也像野草一般一茬一茬地生長。
他悄悄掐了大腿一把,讓急促跳動的心髒平靜下來,揚起笑臉:“那要剪掉嗎?”
他到底在說什麼啊!天殺的,到底是誰把他的口齒伶俐給偷走了!誰會問自己有好感的女子要不要把頭發剪掉啊!
柳逸直連忙找補:“我的意思是,你以前不是短發麼,忽而留了長頭發會不會不自在,不是,不方便……”
岚孟絲毫沒聽出來柳逸直語氣裡的慌亂,她伸手捋了捋搭在肩上的青絲,将手臂伸長了也捋不到盡頭,心想确實不太方便。
她解釋道:“就算剪了也還會長的,等春天過完再說吧。”
柳逸直蓦地松了口氣,她沒生氣就好。他悄悄舒了一口氣,心中活蹦亂跳的小鹿也消停了下來,他總算找到了自己的嘴,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不會出錯的笑容來。
“你有事情要辦?需要我陪同嗎?”
岚孟搖頭:“不必。”
柳逸直觑着她的臉色,道:“我打算在閣樓裡放幾盆花草,順便清洗打掃一下,可能要花費幾個時辰時間,天黑之前應該能完成。”
岚孟點頭:“行,随你。”她沒有再多言,轉身朝門口走去,不多時便沒了蹤影。
很好,看來她暫時還不會離開,不枉他費盡心機将方圓五裡的木靈氣都引到了小飛樓。
柳逸直隻覺得春光明媚,心情舒暢,然而他一扭頭便看見了柳意歡耐人尋味的表情,他掩唇咳了一聲,正色道:“怎麼了?”
柳意歡嗤笑一聲:“三哥,你要是再繼續這樣說話,是一輩子都讨不着媳婦的。”
柳逸直白她一眼,雙手環胸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分寸,你就别摻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