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輾轉而過,玉王府中沒有喜色。
這日,飛鴿傳書遞來消息,幻玉展開蜷縮的紙卷,上面赫然寫着:吳皇太子孟靖淵與護國公長子之女于二月十二日大婚。
幻玉頹然,飲了兩大口烈酒。今夜,正是吳國皇太子孟靖淵大婚之期。她左手拿起一支蝴蝶趕花寶石簪子,蝴蝶的兩隻金彈簧觸角纏繞得栩栩如生,觸角盡頭各是一粒米珠,蝶身由兩塊紅寶石鑲成,翅膀點翠。她右手松開小酒壇,撫動它的觸角,觸角靈動,記憶湧動,孟靖淵似乎就在她身旁持着此簪插在她的發髻上。幻玉狠狠把簪子拍在桌上,終究是好手段!站起身欲走出房間,仿佛那簪子已化成孟靖淵,此刻已和“它”決裂。幻玉冷冷的心卻又冷了一層,如窗外淅瀝的雨,久久不肯停。空氣冷沁,箭傷又隐隐作痛,她轉身拿起桌上的小酒壇,一壇又一壇的一飲而盡,不回頭的走了出去。
夜深人靜,她開門見這世間的風雨,仰頭似是看這灰蒙蒙的天空,讓眼眶咽下打轉的淚水。瓦當下,雨水漣漣,怎麼像她咽下的淚水在心裡流淌呢?她隻想把心情隐匿起來。系上一領灰色水波紋羽鍛披風,悄然來到馬廄,騎上玉照馬疾馳而去。細雨稀稀疏疏的打在她身上,烈酒入喉的散玉王爺還未覺身冷,一路疾馳而奔,不知道玉照馬是否記住了來時之路。黑雲遮月不見天,綠竹蒼翠夜未濃。牛毛雨淅瀝瀝漸停,幻玉漸行漸遠已到了一處密林深處,馬兒停下從鼻中噴出白氣,她這才從奔跑中停滞下來,思緒也暗淡起來。密林樹木濃郁,地面還有些濕潤,時間像是靜止了,如此便沒有了思考。幻玉下馬,貪享這無人的靜谧,隻剩下呼吸的聲音。她松開手中持着的缰繩,獨自一人行走在這失掉綠葉的枯林中,一彎弦月懸在枝幹的頭頂,為這漆黑照一點亮光。幻玉心想着:人生總要失去些什麼。比如母王,比如王位,比如孟靖淵,她瞧着眼前的景緻,落葉随風去,流水不盡情。
空谷中傳來一陣鳥鳴聲,把幻玉拉回現實,她回首忽看見身旁的密林中走出幾抹幽幽熒光的野狼,野狼迎面,雖未撲來,驚覺後背寒毛全都豎起來,寒氣凜冽直沁心脾。野狼前進一步,她便後退一步,摸向腰間,心中懊悔出行匆忙忘記帶佩劍。尋思左右,是自己在出府門時在馬背上傲然喊道“不許跟随”!又伸出一隻腳後退到半空卻不甘的縮回原地,如之奈何?幻玉看着前方的玉照馬,馬兒似是會意,輕蹽馬蹄。隻見幻玉與玉照馬統統朝東邊跑去,五六隻野狼也撒腿追逐獵物。幻玉隻覺耳邊風聲呼呼作響,雙腿如輪不敢停歇,幾隻野狼散開般追在她的身後,玉照馬遠遠相随不敢靠近。幻玉迅疾奔跑,被腳下一塊頑石絆倒,一隻野狼撲來,她扯下頸間的金珠鍊抛到野狼臉上,野狼躲避,隻用前爪劃傷幻玉的左臂,幻玉一個鯉魚打挺迅速起身,不料已被這幾隻野狼團團圍住,玉照馬也不見蹤迹。她聽着自己的喘息聲,看着眼前銀灰色夾雜黑色皮毛的野狼,它們幽篁的綠寶石眼睛像極了深夜中的鬼火。難道自己在劫難逃了嗎?暗囑自己以後出門一定要帶好工具,配好侍衛。
膠着間,隻見兩支火箭射向野狼,箭頭的火焰直逼狼身,狼毛簇起火焰的苗頭,幾隻野狼略顯慌亂,腳步遲疑。一匹快馬乘機而至,馬上之人拉住幻玉一把把她攬在馬背上,幾隻野狼散漫的追逐,終究失了士氣,在樹下舔舐略微燒焦的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