缑琚齒間滲出恨意。
綠意一臉得意,眼神已粘在缑琚身上不肯移開,一股冷冽香甜的氣息吸引着她,終于可以大着膽子把眼前的人上上下下全身瞧個遍。
“琚侯。”
“綠意将軍。”
“是我向女王讨要了你,可是,她沒有将你賜給我。我背叛她投靠了頔王,助頔王一舉反叛将姝瑞斬下,擁立新王。”
缑琚微悚,眉頭雙鎖,不知是否該怪自己。
綠意走近缑琚,一副春風得意,“不過,隻要你,缑琚,從了我,随我左右,本将軍便不會發動蛇兵助頔王,情願終身順從姝瑞女王,如何?”
缑琚看着遠處彌漫而來的迷霧,怕是逃不開了。轉而看着綠意露出勾人魂魄的笑意,柔聲道:“請綠意将軍上前聽缑琚回話。”
綠意如被攝了魄,滿心歡喜的貼上前去聽她遙想的情話。忽覺心中一冷,已受了鐵器,腰間的響尾鞭也徑自垂下。
缑琚雙目冷峻,“這就是我給将軍的答案!”
綠意頹然倒地,滿目缑琚。這個男子,真是危險又迷人。迷霧絲絲縷縷的侵來,綠意誤吞一口,身形幻作一條龐然大蟒,纏曲繞山,伺尋生機,怎奈心血已失,身軀乍然石化,磷身有緻,微張的蛇嘴,欲言而又止。
雲霧如雨霏霏,缑琚置身其中,隻見滿空無雲,月兒獨自殘缺。一别歲月深,他看着蘇醒過來的瑞兒,半眼垂眸寥落。姝瑞捂住胸口,隻覺烈焰焚燒身形欲隳,恍惚見缑琚在旁直視自己,便掙紮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衫。隻見他穿着自己最喜愛的杏黃色團窠寶相花紋錦交領袍,外籠一領半透不透蟬翼紗。
“你是來接我的麼?”話畢再無氣力一頭栽倒。
缑琚滿滿接在懷中,心中不禁痛惜,輕撫秀發,“怕是這塵世間為君已保不住你,須接爾入迷境之中了。”他抱起姝瑞,把塵世間的落灰甩在身後。
……眼前忽瞧見了幻玉?卻是與自己差别不大的長相,身上卻沒有外道之言如自己一般的冷傲氣息,言行舉止略摻雜了玄璘的教養。缑琚揮手欲從薄霧的壁壘上打開一條通往塵界的通道,卻有一人攔住他的手臂。
“師父?”
老叟點點頭。
“您怎麼來此?”
“來攔住你。”
“師父,弟子懇請您放小女出去。”說時腿膝漸軟,老叟一手承起缑琚低微行禮的雙臂。
“‘定數’二字本不可解,如若強行為之,反噬亦吞之害爾不明否?”說時瞧了眼從醉心亭上走下的少年,隻見他頸間懸着的水晶璧甚通靈性,舉止一點,“此為契機,助她早脫迷惘。”
“謝師父。”
“随為師來。”缑琚随老叟而去,不禁三顧身後。
“先前想要鎖魂珠怎麼不與為師說?”老叟停步駐足。
“我?”缑琚語塞,“徒兒知鎖魂珠乃鎮山之寶,料師父不能随意為之,故此……”
老叟提出一個塵世模樣的面粉袋,打開來,約滿一袋子的珠子,蒙着薄薄的面粉塵,拿出一顆自行擦幹淨,随即露出鎖魂珠的水漾藍色,“你這傻孩子,白白受了多日的貫胸之刑。”
“師父,這……”缑琚瞠目結舌,一手插入面粉袋中,捧出一把輕拭塵埃即顯出鎖魂珠模樣的珠子,“怎麼這許多鎖魂珠”?
“這片金魚草每年都會生出一顆鎖魂珠,山主的責任就是把它收放好,最早的一顆可能就是你拿走的那顆,為師揣度當時以為惜,奉為山寶,時至今日,幾重山主更疊攢下這許多,卻不知其所用,”老叟注視着缑琚,探索道,“爾拿走那顆,方顯何用?”
缑琚猶疑,也開始懷疑“鎖魂珠”終究有什麼功用,“不知是否是使将殁之人魂歸屍身?”
“哦,看來于幻霧林還沒什麼用處。”老叟失望垂頭,提了面粉袋放回原處,對着徒兒說:“鎖魂珠都在這裡,要用和為師打個招呼就可随取,萬不可再做糊塗事,白白受疼。雖有懸霧溪水治愈,疼痛卻是自身的。”
“師父。”缑琚雙眼閃着感激。
“為師想早日尋出它的用處,解了幾百年的疑團,方才放心脫去身殼,浮登仙梯。”老叟面對着面前的金魚草,說出自己的心聲。
缑琚靜靜伫立,也不言語。
“如有端倪,敬告為師。”
“是!”
“自行去吧!”
“是。”缑琚起身,乃步至青玉宮,眼瞧着“水晶璧少年”背起幻玉走入界道,迷境破碎化雲為雪,方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