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清:“......好。”
薛千湘轉過身,走到靠窗的地方,半蹲下來打開包,拆開紙巾擦了擦臉頰上的汗。
“練的怎麼樣?”蕭筱走到他面前,俯身端詳他的神色:
“看起來進展不順。”
“沒有基礎,跳的很爛。”薛千湘煩躁:“四肢也不協調。”
“畢竟是選修課,你不能強求太多。”
蕭筱道:“何況你剛才一直在看江徹寒,哪裡有心情去指導你的搭檔的動作?”
薛千湘心中一驚,手中的面巾紙包裝被他抓的皺巴巴的,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
“你在說什麼?!”
“鏡子。”蕭筱揚了揚下巴,示意薛千湘看向面前鑲嵌在牆裡的落地大鏡子:
“你自己沒注意,但是剛剛練習的時候,你可是一直在看江徹寒。”
薛千湘猛地松開手,豁然一聲站起:
“......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有數。”蕭筱緩慢地笑道:
“可江徹寒已經是我的搭檔了........是他自己主動選的我。”
薛千湘咬緊下唇,正欲開口說些什麼,下課鈴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下課了。”蕭筱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随即擡頭笑道:“我約了人吃飯,先走了。”
言罷,蕭筱就去老師處集合,等老師再點過一次名後,便背起背包走了。
薛千湘落後他一拍,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教室裡已經沒多少人了。
他拾起地上的包,順着人潮慢慢往外走,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江徹寒的背影上。
江徹寒并沒有往外走,而是拐進了角落的洗手間。
他愛幹淨,剛才練舞的時候摸了别的omega的手,下課後總覺得黏黏膩膩的有汗,于是便拐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外有一排洗手池,他擠了一點洗手液,緩慢地搓着手心,直到抹出雪白的泡沫。
仔仔細細地将指縫都洗完後,江徹寒才打開水龍頭,沖洗掉手上的泡沫,随即仰起頭,打算弄一弄劉海。
然而他剛擡起頭,伸出手,還沒觸到額心,就看見鏡子後面站着一個人,正無言地看着他。
江徹寒:“..........”
貓咪吓的耳朵都差點拉成了飛機耳,弄劉海的手僵在空氣中,半晌才若無其事地放下,落在身側。
他強裝鎮定,濕淋淋的手在洗手池裡甩了幾下,才面無表情地往外走,直到走過薛千湘身側時,被薛千湘叫住:
“江徹寒..........”
江徹寒頓住腳步,沒有回頭,隻用視線餘光居高臨下地看他:
“做什麼?”
薛千湘沉默:“........”
江徹寒等了幾秒鐘,沒有等到下文,便不耐道:
“不說我走了。”
言罷,擡腳就想離開,卻被薛千湘抓住了單肩包的包帶:
“等一下。”
薛千湘看着江徹寒,脫口而出一句:
“為什麼不選我?”
江徹寒蒙了幾秒,片刻後才意識到薛千湘是在問課堂上選舞伴的事情。
他轉過頭,抱臂,饒有興味地挑起半邊眉毛,俯身看着薛千湘:
“不是說好不做朋友嗎?”
他說:“既然不是朋友,我為什麼要選你?”
“不做朋友,那也還可以是同學。”薛千湘道:
“論專業能力,我比蕭筱跳的好。”
他仰起頭看着江徹寒,拽着江徹寒的手并沒有松:
“不選我,你虧大了。”
江徹寒眯着眼睛看了他五秒,随即緩慢哼笑一聲。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薛千湘被他逼的不得不一步步往後退,最終後背抵在牆上,被迫擡頭看着江徹寒。
兩人一時視線相交,鞋尖撞在一起,彼此距離近的能看見對方瞳孔裡的自己,呼吸相融。
“薛千湘,你真的很讨厭。”江徹寒靜了幾秒,随即再度垂頭看他:
“删了我的微信,又跑過來說要讓我選你。”
他說:“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薛千湘被alpha強勢的信息素包裹,他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幾秒,指尖微微戰栗:
“我沒有想删你。”
他努力保持呼吸平穩:“是有人拿了我的手機.......”
江徹寒聞言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皺着眉,謹慎地判斷着薛千湘話語的可靠性:
“有人?”
薛千湘呼吸微滞,糾結要不要現在将蕭筱的名字說出來。
但蕭筱是江徹寒的舞伴,此話說出來,有點像在背後打朋友的小報告。
他沉默許久,還沒思考如何開口解釋,江徹寒放在手機裡的電話鈴聲就響了:
“我........”
江徹寒拿出手機,正欲按滅,瞥見上面的來電人提醒,思考不到半秒就接起來,止住了薛千湘的話頭:
“喂,哥?”
“團團,在學校嗎?”
江明若清潤的嗓音從電話裡傳來:
“哥哥來容港出差,正好路過容港大學,出來和哥哥見一面好不好?”
“哥你來容港了?”
江徹寒剛才皺着的眉徹底松開,聲音也不自覺放輕放低,埋怨道:
“你怎麼不早說呀,我去機場接你。”
“我們團團上課已經夠累了,飛機這麼早,怕打擾你休息。”江明若笑道:
“我已經在打車去你學校的路上了,晚上一起出來吃個飯。”
“好。”
江徹寒挂斷電話,片刻後恢複了正經。
薛千湘站着聽他打完電話後,才又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
“沒有下一次了。”江徹寒打斷他。
薛千湘聞言一怔:“.......什麼?”
“沒有下一次再加回來的機會。”
江徹寒拿出手機,傲嬌道:
“下一次你再删我,我也不會再加回你了。”
薛千湘愣過後,瞬間明白了江徹寒的意思,笑道:
“好。”
他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示意江徹寒掃:“謝謝公主。”
江徹寒“哼”了一聲,道:“你自己回去加我,等我通過。”
......這是還在記仇。
薛千湘聞言有些哭笑不得,但到底還是應下,像是在哄孩子:
“明白了,公主。”
“走了。”江徹寒後退幾步,道:“拜拜。”
薛千湘跟着他往前幾步,走在他身側:
“那下節課的舞伴.........”
“看我心情。”江徹寒轉過頭看向薛千湘,提醒他:
“我現在還在生氣噢。”
薛千湘從善如流地頓住腳步,“公主再見。”
江徹寒“嗯”了一聲,擡腳離開了。
等到江徹寒的身影徹底離開薛千湘的視線,薛千湘立刻拿起手機,給一個号碼撥去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起,一個男性omega溫柔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喂?”
“喂,爸爸。”薛千湘一邊走一邊踢開地面上的石子:“在做什麼呢?”
“在開會呀,寶貝。”危青禾的聲音從始至終的很平穩,不緊不慢:
“寶貝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薛千湘頓了頓,眯起眼睛看向不遠處:
“爸爸,你認識江靈均嗎?”
“.........”電話那邊靜了幾秒鐘,淺淺的呼吸聲被電流聲沖的有些沙。
半晌,危青禾方道:
“我不認識他哦,寶貝。”
薛千湘提醒他:“可他和父親好像是大學同班同學诶。”
“是嗎?”危青禾笑道:“我不知道呢。”
薛千湘聞言,隻好道:“知道了,謝謝爸爸。”
“不客氣。”危青禾道:“還有什麼事嗎,寶貝?爸爸要開會了。”
“沒了。”薛千湘道:“哦對了,告訴父親,說我想他了。”
“好的。”危青禾道:“寶貝再見。”
“爸爸再見。”
薛千湘慢慢往宿舍樓處走,一邊走一邊思忖着危青禾剛才說話時語氣裡的那陣沉默到底是什麼意思,結果在轉角處剛好遇到江徹寒帶着江明若逛校園。
江明若比江徹寒大了十歲,已經是一名非常成熟的成年男性alpha。
他的頭發盡數梳在頭頂,散下來幾縷落在眉心上方,穿着白色的正裝襯衫,手臂上挂着西裝外套,手背上隐隐鼓起青筋,手指白皙修長,笑起來很有一番斯文敗類的味道。
“哥,我們學校看起來還可以吧。”江徹寒得意道:
“比起你的母校京海大學怎麼樣?”
“各有各的好。”江明若笑道:“團團學的可是法學專業,容港大學的法學專業是全國最好的,團團能考上真的很厲害呢。”
“那當然。”江徹寒驕傲道:
“我以後也要像父親一樣,當首席檢察官。”
“好,我相信團團一定可以做到。”江明若視線掃過他的臉,不一會兒就落在不遠處的薛千湘身上,不着痕迹地頓了頓。
薛千湘和他對上視線,但臉上并沒有什麼表情,而是繼續往前走,直到和江徹寒擦肩而過。
他們并沒有說話,但江徹寒的目光還是下意識跟上了他的背影,直到薛千湘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樓。
“團團在看他?”
江明若的聲音将江徹寒的神志拉回:
“你們成為朋友了嗎?”
“......沒有。”江徹寒忙和薛千湘撇清關系,嘟囔道:
“我怎麼可能和他成為朋友呢?”
“........是嗎?”江明若笑笑:“不是就好。”
江徹寒收了臉上的笑容,和江明若并排走着。
氣氛沒有了剛才的歡快。
江明若沒有主動開口,最後,還是江徹寒憋不住,躊躇地開了口:
“哥。”
他說:“其實........我覺得薛千湘人挺好的。”
江徹寒道:“我和他相處了幾天,感覺他......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樣壞。”
江明若沉默片刻,随即轉過頭,對江徹寒慢慢笑道:
“團團,你發現了嗎,自從薛千湘出現開始,你的視線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說:“你好像..........真的很喜歡他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