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頌昨天已經見識過大輪轉速,今天絕不會在一群學生面前追那輛破車。他站在車棚外面,抱臂揚頭,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柯桦轉彎時瞥了他一眼。
“你哪個系的?”
人走遠了,那頌才偏頭看過去。是剛才朝那個木頭伸腿的男生。
汪睿抱着一摞書,寬大的T恤前面有一朵小雛菊,藍色牛仔短褲到膝蓋,露出兩條筆直的小腿。
那頌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勸你不要白費力氣。”汪睿把書放進車筐裡,推着車子從紅毛面前經過,刻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美腿。他忽然湊近那頌,壓低聲說:“他是我的。”
那頌聽笑了,覺得特别好笑。是他來B市這段時間最開心的一刻。
“捂好了,别丢了。”
“不信?”汪睿朝他勾手指,“我去找他吃飯,一起?”
柯桦剛把黃焖雞米飯放到桌上,屁股還沒落下,對面先坐下了兩個人。
同樣都是黃焖雞米飯,怎麼他的就這麼慢?柯桦先瞥了一眼對面兩份一模一樣的套餐,才看套餐的主人。
他直起身,端起盤子要走。
“别别别。”汪睿伸手抓住他胳膊,“社團的事。”
柯桦把餐盤放下,坐下拿起筷子吃飯。“快說,我吃完就走。”
“懂。急着喂貓。”汪睿給一動不動的那頌遞了個得意的眼神。
那頌确定,他從站在桌邊到落座都沒收到過對面一個眼神。這人是瞎了還是高度近視。
他拿起筷子,掰開,學着旁邊汪睿那樣搓了搓。
為什麼搓,不知道,他往食堂其它方向看了一圈,好多人都在搓筷子。這雙筷子要搓多久,那頌也不知道。直到搓的不耐煩了他才把筷子伸過髒兮兮的藍桌子,到對面那份黃焖雞的砂鍋裡夾出一塊肉。
雞肉上面黑乎乎的是什麼?
筷子一松,肉掉回砂鍋裡,那頌又挑了一塊。
這次這塊幹幹淨淨,沒有骨頭,不錯。
他把肉遞到鼻子跟前嗅了嗅。
“阿嚏——”
汪睿雙臂環在自己面前的砂鍋上面。他看傻子似的看看那頌,又小心翼翼瞄一眼對面的柯桦。
柯桦的腮幫鼓了一下,他放下筷子,伸手要去端那頌面前的砂鍋,手還沒碰到,又收了回來。神經病打噴嚏倒是掩着嘴了,唾沫星子沒噴到别處,估計都噴他自己的飯菜上了。
這麼一想,柯桦又拿起了筷子。
那頌放下筷子上肉,把套餐推遠。
汪睿要被旁邊這位奇奇怪怪的同學打敗了,好奇地問:“你,不吃了?”
“噴上口水了。”那頌把手上的筷子也放下,又去拿了一雙。
汪睿趕緊趁機說悄悄話,“他好有病啊。不知道哪個系的。”
柯桦低頭吃飯,心說豈止有病那麼簡單。他咀嚼的動作停了兩秒,想起昨天宣和的話“他家裡出了點變故”,大概變故不小……算了。
那頌回來,隻拿了一雙筷子,坐下後又開始夾柯桦的菜。
柯桦扒開他的筷子,那頌再夾,柯桦又扒開他的筷子,那頌锲而不舍。
汪睿終于覺察出不對,這位的段位怕是比他高。“停!我這份給你。”他把自己的餐盤推到那頌面前。
那頌嫌棄地把汪睿的餐盤推回去。“髒了。”
汪睿:“……”
柯桦吃飯很快,扒完最後一口飯,撂下碗起身走人。
汪睿才吃了三口,隻能眼巴巴看着柯桦走,正事都給忘了。
那頌隻吃了兩塊鹹死人的肉,他對這裡的飯菜産生了一種比那雍再婚還要絕望的情緒。唯一感興趣的走了,他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汪睿目送柯桦走出食堂,扭回頭找紅毛,發現他帶來的人也走了。
汪睿:“……”
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那頌沒去圖書館的後花園堵人。
追人嗎?他懂。
要循序漸進,追的緊了,招人煩。
今天這個程度剛剛好。具體剖析一下,進度稍快,同吃一鍋菜,這樣算不算有親密接觸了?
那頌垂着腦袋往回走,邊走邊琢磨自己的大事。冷不丁,後腦勺突然被彈了一下。
“卧槽!”
疼!!
奶茶終于還是來開瓢了?!
他轉頭找人,身周四五米内都沒人,再往遠看,三岔口的右邊路上,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誰——?!”那頌朝那邊喊了一嗓子,眼睛死死盯着岔道口,想憑那道飛快消失的背影找出記憶裡的熟悉的人。
怎麼有點像那根木頭?
他四處張望,瞅見了三岔路口的路牌。他站的這條路通往家屬樓,他左邊那條路通往圖書館,他右手邊那條路通往西南門。
所以那根木頭從圖書館回來,經過路口,拐了個小彎彈了他一下?
那頌的眼睛唰地亮起。
同吃一鍋菜的威力這麼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