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兄,”易銘耐心解釋:“法器需要用——”話還沒說完,就見常邖已經将額頭蹭的血抹到鏡子上。
“……靈力喚醒,靈器才需要用鮮血喚醒,常兄你下次可以等我把話說完。”
“不好意思哈,下次一定注意。”常邖試圖将抹到鏡面的血迹擦幹淨,但顯然又出現了意外。
鏡面吸收血液,開始産生波動,如同陽光下粼粼的湖面。
“額……法器要是被血喚醒了怎麼辦?”
易銘也注意到鏡子的異常,眉頭緊皺地走近:“被血液喚醒的法器倒是沒聽說,除非它本身就是靈器。”
鏡中的畫面在閃動有隐隐傳來聲音,像是一群人在讨論和争吵。
“這鏡子似乎可以留住影像,”鏡面中的人臉逐漸清晰,是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左右的女子,雖然面容憔悴但眼睛卻明亮有神,她的手拂過鏡面,使畫面更清晰:“正好可以代替紙記錄……”
易銘的眉頭緊皺,盯住鏡面,弄得常邖隻能保持一個姿勢不敢有其他動作。
鏡面顯現出的内容有些亂,有的部分也讓常邖摸不清頭腦。總的記錄者應該是這名女子,常邖結合之前聽說的,從中推斷出一個主體事件——魔尊の誕生。
大概内容是:一個族群遭受殘忍迫害逃難到流沙秘境,但這裡并不适合生存,一部分人恐懼外界殺戮想要留在此地尋求一線生機,而另一部分人認為這不是長久之策,正當産生分歧的時候,有人在這找裡到一個的秘術,應當是邪術:借助法陣,祭品的自願獻祭可以增加獲益者的修為。即便每個人都放不下滅族的仇恨,但沒有人願意做這個獲益者,最終他們推選出一個因迫害失去金丹和修為的少年,因為隻有修魔才能最有希望并可以最快地完成複仇。為了小包子能夠活下去,她欺騙了少年,也是所有人欺騙了少年,讓他認為隻需獻祭适量鮮血便可成功……
“……對不起,我們對不起他,”鏡中的女人淚流滿面,哽咽道:“如果您能看到我的記錄,念在同族血脈的份上,請幫幫他。”
鏡面恢複平靜,之後應該沒有人再記錄了。
“啧,好慘,”常邖搖頭感慨道:“好一個悲慘的少年!”
平靜的聲音從常邖身旁傳來:“為何?”
“因為活下來的人才是最難的,死去的人隻需要承受一時的痛苦,可活着的人卻不知要忍受多久的苦難。”常邖來回擺弄鏡子:“修道之路無論修什麼肯定都不容易,更何況他修魔,不僅要承擔輿論壓力,還要帶孩子,還要複仇,還可能時不時地回憶起族人獻祭的血腥畫面,啧啧啧,是個人都會瘋吧。”
“或許。”易銘的聲音帶着怅然:“但他至少擁有活下來的機會,應該感到珍惜。”
“那好吧,”常邖撇嘴,并不打算改變别人的觀點,習慣性地敷衍道:“希望他一切順利。”
“為何?”
“?”常邖警惕地想:他不會要和我擡杠吧?
常邖模淩兩可道:“因為我尊重每個人的選擇。”說完覺得還不夠,便開啟忽悠模式:“每個人都是獨立完整的個體,應當對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不是基于别人的選擇和作為,雖然别人會影響甚至改變自己,但最終主宰人生的還是自己。自己的想法是無法被他人完全理解或複刻……”
“常兄,”易銘打斷對方沒有盡頭的大道理,将帶有字迹的布料與紙張收入納戒,站起身:“所以你認為這少年無論做何事都是情有可原?哪怕他是人口中十惡不赦的魔尊。”
常邖松了口氣,原來對方隻是精神潔癖在試探自己的立場:“一個人的所作所為哪是旁人能輕易評判的,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世間的是非對錯哪能分的那麼清楚——”
“你好吵。”一道女聲響起。
“?”常邖低頭看手中的鏡子,又轉頭看身邊的易銘:“它剛剛說話了?”
“……嗯。”
“原來靈器會說話。”
“不會。”易銘若有所思,補充道:“但神器會。”
“……”常邖握住鏡子的手一松。鏡子非但沒有掉落,反而浮在半空。
鏡面傳來女孩冷漠的聲音:“沒事不要打擾我。”然後鏡子穩穩地落在常邖的手中,鏡面的光澤也散去,像是一面再普通不過的鏡子。
留下常邖與易銘面面相觑。
“……好有個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