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邖禦澤是我的名字？”常邖跟着易銘來到龍家的那片廢墟前。

“嗯。”

常邖一臉揶揄：“和你曾經的名字好般配。”

易銘的腳步一頓，解釋：“因為我們兩家曾是鄰居，出生時間很接近，雙方父母就商量着取了相近的名字。”

“哈哈，這個走向不會還有指腹為婚的戲份吧，”前面的易銘回頭看他，常邖斂起笑容：“不會真有吧？”

易銘闆着臉點頭。

常邖：“……”

夕陽将雜草的影子映在殘破的牆壁和脫落的石雕上，橫梁瓦片七零八落地插在泥土中，仔細看上面還有被大火燒過的痕迹。繞過早已幹涸的方塘，兩人走進一處勉強能遮風的樓閣。

山谷的夜晚不适合過夜，兩人選擇今晚在這裡留宿。

“你知道龍家是怎麼回事嗎？”常邖見易銘似乎對這裡很是熟悉，幾乎沒看過地圖。

易銘沉默了一會，架起火堆，緩緩道來：大祭司制度廢除後，龍家人修行緩慢，子弟中少有人能在百年内突破金丹，積攢衆多不滿，中州四家許諾其修行秘法，于是龍家人打開山谷的法陣，帶着他們進入山城，而邖族人沒有任何防備。然後龍家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出現了多年來最像龍崖的一個天才——龍傲天。但中州四家内沒有出現這樣的人，所以他們認為龍家肯定還有所隐瞞，可龍家也給不出合理的解釋，龍傲天二十歲金丹便成為一個導火索，沒過多久，大火點燃了整個龍家。

易銘站在高處俯視着黑夜中的火光沿着一座又一座宅院蔓延，接連不斷的慘叫與哭喊讓他回憶起當年的山城——也是這般模樣。所以他們當時也是像如今的自己一樣事不關己地觀望這一切，他們會不會後悔當年的所做所為，後悔與那些貪婪的人同流合污……

易銘踏進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望着那個刻有龍家圖騰的牌匾，正在一點點被火焰吞噬。

繼續向裡走，察覺到有人内院中竄出，易銘立即操縱黑影捕獲，搜魂後便幹脆利落地絞殺，并得知：此人是楚家的死士，同行的還有林、葉和陸家的多個死士，但他們皆被一個帶着面具的人一劍封喉。

“……告訴他……不要、複仇，好好……活着，平平、淡淡……就好……”

女子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内院傳入耳側，就在易銘愣神之際，一道劍氣穿透火焰直沖而來，雖及時躲過，但在下颌處留下的一條血線直接破壞了自己用魔氣附在臉上的易容，使原本的面貌顯現出來。

然而易銘沒來得及恢複易容，第二道劍氣便迎面而來。

再次躲過，易銘就見冷光一閃，一人一劍出現在面前直接刺向自己的脖頸。

用魔氣抵擋顯然已經來不及，就在易銘打算化為黑霧閃開時，劍鋒突然停滞不前。易銘沒有放過這個時機，操控黑霧抓上對方脖頸。那人反應也是相當迅速，利落地收劍閃身退後，黑霧僅僅侵蝕了他面具的一點邊緣。

易銘操縱黑影攻擊，那人竟隻是防守，不再揮劍。正當易銘疑惑之時，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臨淵、哥……”龍靈渾身是血地靠在角落裡，望着自己，眼底不斷有淚水溢出：“對不起……臨淵哥……對不起……”

易銘透過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似乎看到曾經那個經常跟在邖禦澤身後一與自己說話就臉紅的小姑娘，也看到血流成河的街道上站在一衆人身後因注意到自己而驚慌失措的少女。

易銘走到龍靈面前蹲下身，靜靜地聽着她哽咽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眼中的光澤永遠沉寂下去。

龍家沒了，易銘覺得自己應該感到快意，但實際并沒有，他感受到的隻有悲涼與茫然。

一道耀眼的閃光劃破黑夜，緊接着是一聲可怕的霹靂打破周遭的寂靜。

易銘看向倒在龍靈身邊的少年，伸手正準備試探他的鼻息卻被身後的人抓住手腕。

“他還活着嗎？”易銘收回手，站起身。

“嗯。”

易銘打量這個目光始終在自己身上的人：“你是何人？”

“在下姓常，龍靈好友。”

易銘低頭，視線停留在昏迷的少年身上：“他，你怎麼打算？”

“帶回雲衍宗。”

風越來越大，帶着零星的雨打在石磚上留下一朵一朵的痕迹。

易銘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雨滴逐漸密集地落下。

“所以那個姓常的是我？”常邖坐在地上，向火堆中扔了塊幹柴：“你沒認出來我啊？”

“你當時帶着面具，身形又變了很多，而且……”易銘像是想到什麼，低頭不語。

常邖嬉皮笑臉地貼上他：“而且……你是不是以為我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