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最初的理念是收留其他門派看不上的孤兒,修習邖桂心專門為普通人研究的基本功法。“合”乃“和睦、融洽、足夠”之意,“歡”則為“喜樂、活躍”,因最終留在宗門的多為女子,外人就對合歡宗存有偏見甚至是诋毀。
楚楓他們在的時候還好,陸離幾乎是他們看着長大的,沒人敢對合歡宗說什麼,但自從邖桂心消失,楚楓沒日沒夜地帶人四處剿滅妖獸,卻在将妖獸封印至秘境時出現意外,屍首無存,緊接着是林巧兒被家裡小輩毒殺,陸遇失蹤,四家領袖依次換人,與合歡宗的關系也就漸行漸遠。
親近之人的接連離世對陸離的打擊是無法想象的,更何況還要面對其他門派家族的試探與打壓,常心選擇閉關修無情道對她是緻命一擊,意味着能與她說上話的人又少了一個。
“……至于我,在她眼裡是個完全理解不了人類情感的精怪,不過我也确實不懂,我無法離開自己的領地,能幫她的,也隻有處理闖入宗門的老鼠。”朱心輕輕搖着手裡的茶杯,“陸正,就是其中之一。”
因為被陸遇帶過一段時間,陸離與陸家還算能說得上話,這也就讓陸遇之後的陸家主産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吞并陸離治理下的合歡宗,成為四家之首。
但沒人知道合歡宗的真正實力,隻知道一個女子帶着一群孤兒撐起的宗門不會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所以經常會有人混進來,試圖找出合歡宗隐藏的秘密,但這些人欲望的味道與他人區别太過明顯,朱心很容易分辨出來,然後引誘套話刑訊一條龍,最後幹淨利落處理掉,毫不手軟。
陸正剛來的時候是個名為王懷的少年,雖然欲望鹹的與以往的探子不同,而且沒有修為,讓朱心一開始沒能判斷出來,但他之後的種種破綻差點就把自己是卧底寫在臉上:嘴上說的是南州長大,口音卻是正宗的中州味;說自己之前靠采草藥為生,結果連靈芝和蘑菇都分不出來……好在他人比較勤快,端茶倒水洗衣做飯是一把好手,而宗裡當時缺的就是這類人,也就一時沒戳破他的身份。
沒幾天陸離就在外面打探出他的來曆:陸家主在外的一個私生子,不久前才回到陸家,像是與家主達成什麼協議,這才來到合歡宗。
心中另有謀算,陸離就把人留下了。
這一留就是近十年。
王懷底子不好,修為提升的很慢,但勝在勤奮刻苦,與其他人沒落下太多,而且陸離還時不時親自教導,甚至琢磨了一套适合對方修煉的功法。
于是空閑時間,王懷幹活幹的更賣力,不僅幫陸離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文書,還經常跟人去山裡砍柴洗衣服,朱心偶爾早醒,就見他已經做完宗門的早飯,在大廳拖地。
王懷的欲望是什麼時候變的朱心也說不清楚,可能一直在潛移默化地改變,總之,等她察覺出那混雜着各種味道的甜是源自面前的青年時,陸離早有下一步打算。
她想起昨日陸離給她的任務。
“……扶持他做下一任陸家主?”朱心從陸離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甜,類似邖桂心之前的味道,但還是有些差别。
“嗯。”陸離語氣冷漠:“他們既然觊觎我宗,就應該做好被相應對待的準備。”
“就他這憨實樣,你也不怕他被那群人精吞的連渣都不剩。”朱心倒不是舍不得,隻是王懷一個人能當五個人用,幾乎包攬了全宗門的髒活和累活,宗門能撐到現在,他估計也要占一部分功勞。
“他心裡的算盤精着,這幾年下來,宗裡就沒有人說過他不好,”陸離借着喝茶的動作隐去眼中的情緒,“就當做這幾年替咱幹活的報酬……說不定他來這的目的就是家主之位。”
“你就不怕他反咬咱一口?”
“他體質特殊,目前隐藏的很好,”陸離手指無意識地敲打桌面:“連陸家人都不曾知曉。”
鼎爐?朱心了然:“這倒是個不錯的把柄。”
與鼎爐雙修能提升修為,而這種特殊體質自身修煉卻比普通人要困難,這也就注定了他們的結局。鼎爐之中,女鼎爐易留下子嗣,本就稀少的男鼎爐理所應當地成為大家族們趨之若鹜的資源。
邖桂心在時,一直想制止這種沒有人性的交易,但随着各門派的崛起,鼎爐買賣越來越難以遏制,門派的紛争使人們對于修為的提升更加渴望,也使交易背後的勢力更為複雜。
若是一個鼎爐成為家主,這種亂象應該會有所改變。朱心呼出那股萦繞在鼻尖的香甜,所以,陸離依舊沒有放棄邖桂心一直堅持的那個願望嗎……有意思。
“一個恐怕不夠,”陸離擡眼看她:“我需要你幫忙。”
陸離的要求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難,無非就是摸清王懷的欲望和弱點以便拿捏,這些都是朱心擅長的。
朱心的本體和身份其實也算合歡宗的秘密之一,陸離在時她就化作一個不起眼的宗門弟子,不在,她就根據需要變作陸離的樣子主持大局。所以陸離留下任務離開後,她理所當然地化為對方的樣子去“偶遇”王懷。
面對撲面而來的甜,朱心說不驚訝是假的,但她很快平靜,畢竟對陸離有過愛欲的人也不少,都無疾而終,就像當年的邖桂心一樣。她們這類人的愛似乎太過廣闊以至于有些無情,但對朱心來說味道剛剛好,甜而不膩,又因為難以滿足而會一直存在。
不過,既然王懷對陸離有愛慕之心,這事就更簡單了,在她看來,男人的欲望不外乎錢、權、色三字。
“宗主?”王懷見到她,眼睛一亮,又轉為無奈:“正要找您,這月宗門的花銷比上月多了一成,除去給其他門派的賠償,小柔的贖金,車馬的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