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球是唯一不受阻擋的進攻。

首次闖入全國大賽的機會，從未如此真切地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便能緊緊握住。

我仿佛聽見了東京體育館空曠的場館對我的召喚。3年呀，我們等太久了。

隻需要連續發球得分。

我也不是沒有從白鳥澤手中拿到過。

這會很簡單。是嗎？

小牛若就等着被我打得鬼哭狼嚎吧！

我站在發球區，用手拍打着手中的排球，四周看台屏息凝神，但我卻可以聽見耳膜深處血液奔湧的轟鳴。

排球彈回手中，我将它拿到胸前，旋轉，旋轉，熟悉的手感，我摩挲着皮革的紋路，感受到後頸的汗水緩緩地滴下。

一滴，兩滴，三滴……

8秒，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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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燈如瀑傾瀉而下，柚木地闆上墨色球影與空中殘像完美重合的刹那，及川徹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痙攣。

比賽結束了。

及川忽然蹲身去撈滾動的排球。垂落的額發間，顫動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喉結在繃緊的頸線上來回滾動三次，最終把翻湧的挫敗感囫囵咽下。

還是差一點……

“及川，還好嗎？”是小岩，他聽起來很擔憂的樣子。

"嗚嗚嗚，小岩。"他突然用鼻尖抵住排球凸起的紋路，悶聲拖長的尾音像被雨淋濕的小動物，"站不起來啦～我的腿好像變成腌了二十年的醬蘿蔔。"

“需要我幫你把腌蘿蔔掰斷嗎？”

岩泉很少對身處排球場上的及川無語，此時此刻他先心中給突然犯病的幼馴染記下一筆，擡腳作勢要踹，卻在要觸及對方汗濕的後背的最後一秒刹住，轉為罵罵咧咧地伸手給這家夥拉起來。

“别胡思亂想了，”有的時候及川嚴重懷疑小岩對他有讀心術：“還有春高呢。”

及川側頭看岩泉，卻發現對方的嘴角居然揚起詭異的弧度。

！

“剛才的比賽，很精彩。”小岩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

“有那麼幾秒，我也以為我們終于要勝利了。”

及川挑了挑眉，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他用手比出一個極小的距離，說道：“就差那麼一點點。”

兩人并未再多言，幼馴染心靈相通的默契，簡單的言語間流淌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這是又一次铩羽而歸的挫敗，是感覺永遠越不過牛島這座高山的憤慨。然而，這次的失敗又與往日不同。

他們離勝利如此之近，近到及川仿佛能觸碰到那勝利的曙光。而那仿佛清晰可見的距離，又讓他滿心惶恐。害怕這隻是自己無數次失敗後産生的幻覺，害怕這隻是命運開的一個小玩笑，而真正的勝利，依舊遙不可及。

及川心中湧起強烈的渴望：好想再打一場！

他仍心赤，滿懷希望，卻不知為何；生來非璞玉，天賦異禀，隻是不斷嘗試、嘗試、再嘗試。

登山者在雪盲症中會把冰隙看作坦途，及川幻想他的不甘和勇氣可以共振成雪崩，就能掩埋那座名為天才的雪山。

及川本來以為他想打一場的想法，就隻會停留在那個地步了——想法。

然而，命運的齒輪在悄然轉動。

指尖還在為方才最後一球微微發麻，及川扯了扯挂身上的毛巾。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去拉伸，準備返校——場邊突然爆發出貓頭鷹振翅般的笑聲。木兔整個人挂在防護欄上，運動服拉鍊卡在鎖骨間晃蕩："太——可惜啦！我上次也是發球失誤，在牛島那裡吃了癟。"

及川轉身時正撞上黑尾戲谑的眼神，對方倚在記分台邊沿，将鋁罐飲料抛得老高，金屬在頂燈下折射出冷光，像極了上一局賽點砸在界外的那個跳發球。

"敗者特供。"黑尾用罐底輕敲自己鎖骨，水珠順着脖頸滑進衣領，"剛冰鎮過的。"

“Hey Hey Hey!”木兔人未到聲先至。

岩泉把毛巾甩上肩頭，拳頭已經捏出響聲："這兩個聒噪的家夥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