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向西走,有一處集市,為生活附近地界的人提供生活服務和商品交易。
姜秋來想來想去,決定今日先去那集市考察一番,如果順利的話,那十根金條的房貸或許有眉目了!
*
集市不遠,乍一看去,還挺賽博朋克。
姜秋來夾着手臂站在一根電線杆子背後,将自己僞裝成一座石像。
觀察,是面對陌生世界的第一要義。
就好像她上大學那會,考試夜前面對着完全陌生的課本,觀察曆年考題,橫剖課程大綱,腦補老師的出題思路,壓中必考大題,是她每次都能順利及格的絕招之一。
離荒原越遠,空氣變得沒那麼污濁,一塊高高的廣告牌直指蒼穹,圍繞着它的是一圈灰白的闆房,就像客棧對面,垃圾山腳下的那座小闆房一樣。
在她成長的世界裡,這樣的闆房隻會在建築工地出現,冬冷夏熱,隔音極差,勝在輕便,随拆随走,是建築工人居家旅行必備的良品。
隻不過,現在這些闆房的底部,都裝着四個輪子。
姜秋來啧舌,這不就是進化版的房車嘛!
寒鴉飛來飛去,有些房車半沉入泥土,半個輪胎裸露在髒紅色的泥面之上,有些房車發動機蠢蠢欲動,車尾排出黃色的化學粉塵。
房車上疊着好幾層的闆房,灰色的鋼鐵廢墟層疊而上,簡易挂梯搭在旁邊,供住在上層闆房的人使用。
下層的闆房便如曾經的商鋪般,大門洞開,擺出用來交易的物品。
這會兒太陽正當空,陰霾消散,集市十分熱鬧,廣告牌周圍圍着六十多輛房車,還源源不斷的有房車從南面開過來。
那正是月之城的方向。
姜秋來皺了皺眉,感到一絲不對勁,但是到底哪兒不對,也說不上來。
思考了一會兒,她才蓦地想起,長得像老秦的男人駕駛過那種懸浮車,車尾是銀色的,閃閃發亮。
而這片集市上,根本看不到那樣高級的裝備。
啧,那個神秘男人,原來還不是個普通人啊!
姜秋來沿着集市外圈慢慢走,一路上屏住呼吸,盡力隐匿自己的存在感。
集市上的人們都穿得破破爛爛,垃圾被胡亂扔在殘破的瀝青路邊,每個人的臉上都驚恐而疲憊,操着奇奇怪怪五花八門的口音,無暇打量蹑手蹑腳的姜秋來。
人很多,她看見不遠處有個年輕的媽媽懷抱嬰兒,停在一個鋪位前,房車邊挂着紙闆,大大的寫着“嬰兒食品”四個大字。
“四個月,”姜秋來看見年輕媽媽側側身,給小販看懷中瘦得像非洲難民的嬰兒,“之前喂月升幫的奶粉,但是孩子他爸出事了,我一個人,實在供不起了……”
小販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哇哇啼哭的嬰兒,“月升幫的貨現在也不好搞,我這有鏡花閣的米糊,比奶粉便宜一點……”
年輕媽媽咬咬牙:“麻煩給我……一勺吧。”
小販歎了口氣,“八個貝殼。”
然後他轉過身,去闆房裡挖了兩勺米糊,放進一個髒兮兮的罐頭裡。
“謝謝您!”年輕媽媽快要哭出來,雙手接過。
“八個貝殼……”姜秋來喃喃自語,看來紙币在這個時代早就被淘汰。
再往前走,叫賣聲此起彼伏,貝殼、銅錢、銀塊和金條俨然是硬通貨。
“來來來,山嶽樓的貂皮外套,過冬必備啊!跳樓價,六枚銅币一件,原價兩枚銀元啊!”
“從月升幫走私的汽油!三枚銅币三枚銅币!”
“波心蕩産的清洗液甩賣,五個貝殼,買一送一!”
“……十六歲的大閨女,一根金條,不講價……我實在沒辦法,走投無路,活不下去了啊!”
有人賣一看就是自己組裝的電子産品和機械設備,有人賣髒舊陳破不知道流傳了幾個世紀的衣服,有人賣鍋碗瓢盆,有人賣些日化用品,甚至有人賣、兒、賣、女……唯獨沒有什麼人賣水果蔬菜肉類和熟食。
姜秋來眯着眼看了一會,要不是身上沒錢,她真想設法帶走那個跪坐在房車外默默哭泣的小女孩。
可是眼下,她也背了一屁股房貸,有心無力。
姜秋來在集市上轉了好幾圈,才在不起眼的角落處,找到了一個賣蘑菇的攤位。
“兩株十個貝殼,”蘑菇攤的攤主是個中年女人,額上皺紋深深,靛青色的破舊長衫打滿補丁,“你要的多,就打八折。”
“那個……”姜秋來蹲下來挑蘑菇,話音頓了一下,小聲問道:“請問老闆,為什麼集市上除了您沒人賣菜呢?”
“菜?”中年女人擡頭眨了下眼睛,“什麼菜?”
“比如這蘑菇……不是用來吃的嗎?”
“來我這買菇,都是用來觀賞的。”中年女人疑惑地看姜秋來,“小姑娘,你不吃營養液,吃這個太奢侈了吧?”
姜秋來一愣,手中蘑菇掉到地上。
營養液,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