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來的鹹魚腦袋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點。

——那就是客棧正對面的垃圾山。

垃圾山經久未變，十年如一日地散發着不佳的模樣和不善的氣味。

賣賣小吃倒也罷了，對于日常在末日裡掙紮、手上沒多少錢财的人來說，實在是沒必要花錢去垃圾山對面吃頓飯或者睡一覺。

在哪兒不能吃不能睡啊，爛尾樓大橋洞多着呢。

姜秋來叉腰站在【将來客棧】牌匾下，百無聊賴地啃一隻金黃的都樂香蕉，她得補充點熱量。

今天是開業的第一天，一大早，她就興高采烈地換了件漂亮的JK，海苔短裙和白色襯衣，系上領結，挂上胸針，披了羽絨服，在零度的寒風中吹了兩個小時。

然而，一個有堂食可能，或者有住宿意向的客人也沒有。

那做塑料袋直飛的垃圾山，實在有礙觀感。

石小灰啜着盒某牛特侖蘇，從庭院外走進來。

“剛才來的那兩位，都是問小食鋪的，”石小灰咬着吸管，“聽說黃金油炸饅頭片不賣了，看起來很失望。”

“他們不懂，這叫限定款，”姜秋來口齒含混不清地說，“限量才美味嘛，要是敞開了賣，就不稀奇了。”

石小灰吸溜下鼻涕，打了個奶嗝，“我從前聽說啊，其實這個垃圾山并不是由垃圾堆成的，在這垃圾覆蓋的下面呢，有一座低矮的山丘，好像是叫龍盤山來着。”

姜秋來把吃完的香蕉皮往庭院裡的垃圾桶一擲，正中紅心，“名字倒是起得像個風水寶地。”

石小灰小聲建議：“秋來姐姐，要不我們去做點傳單？去集市發放，或者去月之城？”

“嗯……”姜秋來思考了一下，“不急，先看看情況，再說，就算要打廣告，咱也點玩得新鮮的不是？”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漸漸暗了，這一日，【将來客棧】和【将來酒樓】無人問津。

姜秋來原先準備的套餐是金湯肥牛、蔥油菜苔和東北香米，備得不多，正好便宜了石小灰。

美濃燒的碗裡堆了冒尖的米飯，白玉盞裡的金湯肥牛呈現令人垂涎欲滴的油色，菜台在油鹽水裡焯過，淋上一層叫人食指大動的蔥油。

石小灰學着姜秋來的模樣，将米飯泡在金湯裡，就着菜苔一起吃下去，肥牛的軟嫩油滑和菜苔的清脆爽口同時在味蕾上綻放，吃得她眉眼俱笑。

跟着姜秋來住了十天，石小灰原本幹瘦的臉頰迅速豐滿起來，嘴唇和眼瞳愈發油亮可人。

姜秋來滿意地點頭，心道，我那地下室和玻璃花房的菜，要是能像石小灰的脂肪一樣長勢喜人就好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生長，蔥蒜土豆一類生長周期短的都冒了綠芽，變成可食用狀态指日可待。

但是像水果、豆類、蔬菜、小麥卻沒什麼動靜。

姜秋來有點發愁，隻希望盡快打出點名氣，掘到第一桶金，然後去找個不錯的供貨商。

第二天，依然沒人上門。

但是來打聽小食鋪和黃金油炸饅頭片的人更多了。

有些人借着和石小灰說話的機會，眼睛不住地往客棧庭院裡溜。

因為姜秋來穿上一件原本用來在調研晚會中表演節目的大紅色高開叉旗袍，披着純黑的羊毛鬥篷，在庭院裡搞起了燒烤。

老梧桐樹下，寒風掃落葉，膚白如雪的美人兒站在燒烤架前，大刀闊斧地将腌好的牛肉塊和切片的彩椒、蘑菇、西葫蘆、洋蔥串到鐵串上。

“牛肉串嘞牛肉串！”姜秋來學着從前賣新疆羊肉串的獨特口音，抓起一把孜然香辛料，灑在烤成蜜糖色的肉串上。

烤化的牛油“滋滋”地滴下，焦碳上升起令人陶醉的青煙。

别說沒見過世面的末世人和石小灰，連姜秋來自己都有點把持不住，肚子叽裡咕噜得叫起來。

但是依然沒有一個好奇的人，膽敢走進客棧大門。

好像這種食物香氣是莫名的毒藥，會壞人心智，奪人魂魄。

“不識貨啊不識貨，”姜秋來無奈地搖搖頭，用燒烤夾剝下一塊汁水淋漓的牛肉，送到自己口中，“唔~實在是太美味了！”

石小灰的饞蟲也被勾起，門口的客人也不管了，拿起盤子往姜秋來跟前送，意思是也給她夾一塊。

兩人埋頭苦吃，渾然忘了門口還有人。

“咳咳。”兩聲男人的輕咳，在客棧門口處響起。

來客人了？

姜秋來和石小灰對看一眼，立即站起身放下碗筷，目光移向庭院外。

來者是個不到30的年輕男人，長相路人，身材挺壯，穿着月升幫的黑衣，很是整潔，披風上繡了個小小的金色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