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是什麼眼神？

本來不想計較，行軍打仗這麼些年，見識的都是生死相搏，他一個男人被個女人看了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

但一觸即她的眼神，他就有種自己吃了大虧的感覺。

“你還真是……不知廉恥。”無奈這種狀況實在太陌生，惱怒的他在心裡搜羅了一圈也隻罵出這個詞。

“看就看了，反正你也看了我，現在扯平了。”姜時月咽了一下口水，破罐子破摔。

男人實在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顔無恥的女人，不光誣陷他，看光他後還一點都不慌，可見其平時沒少看别人。

“你還是個女人嗎？”他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覺得以自己的身份不該揪着不放，但心頭就是不爽利。

“呵，我不是女人，難道你是？”姜時月本來也不想多說，但他一個男人就算撒尿被看，那她還換衣服被看呢，她都不計較了，他卻還揪着不放，那就别怪她不客氣了。

她睜眼說瞎話：“不過依我剛才看到的，你确實也算不上什麼男人，要不跟我一起當女人，我們互稱姐妹，你看好不？”

“不可能！”男性權威受到了質疑，他眯起眼“看來你剛才沒看清楚，要不你再看看？”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離譜。

“不想看了，沒眼看。”姜時月不屑。

他不由得更加惱怒，話頭怎麼朝着這種方向在發展？他得趕緊離開這個可惡的女人。

他強行轉移話題：“你滿臉黑泥塗面，一看就不是好人！”

看她一臉污泥，更顯出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那興味的小表情激得他心頭火起。要不是這一身粉紅衣服顯出點女性特征，他覺得自己真會把她押走審查，看是不是那等專在林中等待婦女的惡賊。

“野外換衣服毫無廉恥，偷看男人舉止猥瑣，小心以後沒人敢娶！”

見她用手抹臉，無暇說話，他最後放出一句，轉身倉皇而出。

姜時月三兩下抹了把臉，也跟着跑出來，見那人已經騎馬跑遠，正是去追前方已經走遠的大隊人馬。

她眯着眼瞧了瞧，想着剛才那男人的裝束，推測是楊正卿帶着部隊回來了，而剛才那個小氣吧啦又嘴賤的男的，料想是個小兵罷了。

站了一會兒，她忽然回神，四處張望。

“我馬呢？！”

*

天空烏雲密密布，昭示着一場大雨即将到來。

長雲鎮很久不見這樣聲勢浩大的烏雲，衆人紛紛走到街上，乞求大雨的降臨。

與此同時，城門大開，南征軍大勝歸來，為首的将軍在馬上昂然端坐，玄衣墨發、英姿勃發，正是楊正卿。

有士兵來報：“将軍，外面有好多難民也跟着進來了。”

“不必關城門，讓他們自由出入，留一隊士兵維護持續，晚些設棚施粥。”

“是！”士兵說着，卻不急着走。

“還有事？”

“剛剛在城門外發現一匹戰馬，拴在路邊但沒見人，屬下自作主張将其帶回了。”

楊正卿：“他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私用我留下來的戰馬。”

而且還随意丢在路邊，人不知……

他忽然回神，問道：“馬是在方才城外的小樹林旁撿的？”

士兵：“回将軍的話，正是在小樹林邊。”

舔了舔後槽牙，他在心裡罵，好一個狂妄又不知廉恥的女無賴，竟還私偷戰馬。

沒錯，南征将軍楊正卿，就是剛才在小樹林遭遇姜時月的那個男人。

正在此時，旁邊一個官兵迎上來，仰頭望着馬上氣勢逼人的将軍，滿臉讨好：“楊将軍，您的家人此刻正在南安巷十二号住着，就是從前張武的宅子。”

雖然早就有護衛傳信告知家人的事情，但楊正卿還是面露喜悅，朝官兵點頭：“多謝！他們都還好嗎？”

“都好都好！令尊令堂還有弟妹都好，您的未婚妻也在今日找到了，剛還出城接您，您沒遇上？”這個官兵正是姜時月遇到的那個守門的官兵，此刻他心中頗有些飄飄然。

有生之年竟得一将軍親自感謝，這是何等的光宗耀祖！

而且将軍的未婚妻還是他親自迎進城的，他已經在設想将軍等下會給什麼賞賜了。

“未婚妻？”楊正卿歪頭想了一下。

哦，是那個撿來的孩子。

印象中他離家的時候，她還才一點點大，總是低着頭，很怕他的樣子。

當然他那時也的确不怎麼待見她，從外面帶回的饴糖都特意算了數量不給她留。

他那時才多大？就有了個未婚妻，害他在村裡沒少被那些讨厭鬼嘲笑。

想到她如今也長大了，想到爹娘少不得又要一番唠叨，他心中不由得一陣厭煩。

這個未婚妻誰愛要誰要！

“将軍，将軍！”

楊正卿被拉回思緒，也沒注意聽這官兵剛才說了些什麼，敷衍道：“知道了。”

守門官兵見楊正卿走神，還以為他對未婚妻思念已久，導緻想得入神，于是說得更帶勁了：“她出城的時候，小的還送了她一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