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卿這四天在京城可謂是有氣無處撒,本來可以獨吞的寶藏,現在要多人瓜分不說,他還不能正大光明的分,這事擱誰身上能受得了?
四天前他收到高達的急信,信中提及姜時月的山居生活尤為安逸,然後筆鋒一轉,說她設計處理了南山的一夥歹人,由此牽出地下河的金子,已讓裴墨陽得知,不日即将報與聖上。
一河的金子,就這樣交公了?
這事若是一個月前這樣處理,他也就勉強認了,那時覺得反正有長公主在,他也撈不到多少好處。就算是撈,說不定也要惹一身騷。
但後來他才發現長公主并不知地下河真的有金子!
尤記得前日長公主得知裴墨陽來報地下河發現金子的事情之後,在他面前講的那句充滿遺憾的話語:“我竟不知,那次昏迷前看到的朦胧光點竟當真是金子。”
這也就驗證了為何這一個月以來,長公主對地下河不采取任何行動。
如果确信有寶藏,當然是第一時間就開始行動了。
那天她得知他心裡隻有姜時月的時候氣急敗壞,進而要求他去那河裡挖出五千兩黃金,說來應該也是因為吞不下那口氣,想要耍弄他一番。
現在想想,若她真發現了金子,自己暗地裡去挖就是,這種好事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怎麼可能告訴他楊正卿。作為當朝有實權的長公主,府裡難道還沒有幾個信得過的得力之人?
那可是金子啊!
他那天随手在河底抓了一把沙土就有三顆金疙瘩,可想而知河裡有多少金子……而這個重大寶藏卻被他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未婚妻直接給抖露了出去。
看完信後,他覺得胸口悶得厲害。
多想無益,好在她對金錢并不看重,金子沒了就沒了吧,他也不是養不起她。
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盡量多的在朝中周旋,争取讓皇帝多派幾波人過來,這樣互相監督,盡量不對當地百姓造成大的傷害。
而他作為長公主一派,亦在長公主的推舉下負責當地所有人的安全保衛。
黃金是南山百姓的共同财富,既然守不住,也不能因為黃金的存在影響了正常生活。
此地風調雨順,隻要管理得當,相信幾年後會是一個和諧的小山村。
楊正卿一邊想着,一邊在水潭邊巡邏。
水潭地處虎爬嶺山下不遠處,這次五撥人總數約有上千人,光是安營紮寨就占據了幾裡地,直接延伸到了甘霖廟附近。
往日平靜的山林變得喧鬧而繁忙,隊伍要在此淘金,顯然短時間内不會離開這個林子了,衣食住行都将在此,大批的樹木倒下,一個個臨時帳篷出現在山野。
如果此刻姜時月站在山頂往南邊俯瞰,便不難發現山下有一片山林已經變成空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白蘑菇似的圓點,那是淘金者的帳篷。螞蟻似的小人行走其間,不過幾日,便在這山間留下了縱橫交錯的道路。
而朝廷派人進山淘金的事情也在短短幾天内便傳遍了附近村鎮,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而來,背着行李,大包小包,就想着能不能也來這傳說中的地下河裡淘一淘金。
南山甘霖廟的百姓們當然也獲悉了這個消息,但他們和遠近而來的人們一樣,連靠近水潭都不能,另一頭的溫泉也是重兵把守,等閑不得在附近逗留。
窮了一輩子的災民們,沒想到逃個難竟逃到了金山上,無奈有眼無珠,金子就在附近也不得知,一時間紛紛長籲短歎,有悔也有恨。
人群中不知誰說了句:“知道了又如何,說不定還不如現在呢!”
楊正卿巡邏時聽到,暗道他說的有道理,金子的事情若讓普通百姓知道,所謂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沒有自保能力,太多的金錢隻能是災難的導火索。
也許這就是姜時月的想法?
來山裡好幾天了,他還沒去過姜時月那裡。
我做到了,他想。
然後他就越想越惱,姜時月這個女人也真是的,來的第一天高達就看到他了,他不信高達沒和她說過他來了,這麼多天他沒去找她,她竟也一次都不來找他!
他都已經不怪她把金子的事情抖摟出去了。
想到見到高達時自己好像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他暗自琢磨,高達這家夥不會是對姜時月那個女人說了什麼吧!
他把高達叫來,問道:“你跟她怎麼說的?”
高達丈二摸不着頭腦:“什麼?”
“你沒和她說我來了?”
“說了。”
“還說什麼了?”
“還告訴她您是長公主派來的。”
楊正卿眉頭一皺:“還有呢?”
“還告訴她您可能很生氣……”
楊正卿無語望天。
攤上這樣的下屬還有什麼好說的?高達單身四十多年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家夥說不定還是個童男,指望他能幫自己說到什麼好話?
不過他此刻一點也不生氣,相反還有點多雲轉晴的輕快感,那沉在心裡的憋悶感猶如過了水的棉花一下子曬幹了,蓬松了,此刻清爽又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