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墨比起她則更為陰狠,看着聞疏清的視線中都透露出一點兒高高在上,不阻止自己的親妹妹反而煽風點火,最後看着全家都被孟羽瀾一人鬧得不得安生。
聞疏清本來在學校裡和池恒洲冷戰了就有些煩躁,一翻開被子又看見散發着絲絲臭味、蒼蠅繞着飛的老鼠屍體,登時轉身給躲在門後看戲的孟羽瀾實實在在的一巴掌。
孟羽瀾瞪大眼睛,還沒叫傭人就又被聞疏清揮上一拳,她看着眼前這個一向好欺負、出身不光彩的私生子猶如一隻被逼入絕境的困獸,那雙眼睛折射出的光芒不像是人能擁有的……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狼。
然而聞疏清最後還是沒能把最後一拳打在孟羽瀾的臉上,在她愣神的那段時間,孟夫人聽見下面的聲響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寶貝似的護住了自己的女兒。
指着聞疏清的手都帶着點兒氣憤的顫抖,貴婦人聲音尖利:“你在幹什麼你個賤娘養的!白眼狼!我們缺你一口吃的了嗎?!來人,阿芳呢?叫她過來,給這個白眼狼一點教訓!”
聞疏清梗着脖子,在孟夫人的推搡中站得依舊挺立:“……我不想在這。”
“——你說什麼?”對方似乎愣了愣。
聞疏清擡起眼,帶着點兒棕色的瞳孔冷冷地看着她,把那一床裹着老鼠屍體的被子全扔孟夫人懷裡,連帶着她的寶貝女兒一并接受了和老鼠死屍親密接觸。
但他此時卻快樂不起來。
看着兩個人尖叫、打滾,平日裡端着的姿态全都見了鬼,最愛把“鄉下人”當做罵人詞挂在嘴上的孟夫人此時妝發全亂了個幹淨,孟羽瀾也來不及裝小可憐,在恐懼作用下地厲聲尖叫——聞疏清卻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
他看見拐角處阿芳拿着掃帚氣勢洶洶地下來查看情況,理智告訴他得跑,而等到意識回籠時聞疏清已經跑出别墅區了。
身後早已經沒人攆他,想也知道現在母女兩人已經分身乏術了。隻顧得上吩咐下人拿衣服放洗澡水,哪還來得及追究一個不重要的聞疏清。
天氣早已經轉涼,聞疏清身上卻還裹着秋季校服,即使把外套攏得再緊,也抵不住瑟瑟寒風揪準褲腿、衣袖直往裡灌。
聞疏清在這個夜晚徹底失去了方向,在街上晃蕩的猶如一隻沒有家的孤魂野鬼。其實這一丁點兒沒有錯,他确實沒有家了。
孟家不是他的家,雖然他不是孟兆關唯一一個往别墅裡放的私生子,但他是最晚來的一個,受到的針對總是最多的。從一開始的滿分試卷被塗花到後來惡作劇般的老鼠、蟲子死屍,他從來沒逃過。
至于再往前……聞疏清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迷茫地在黑夜裡眨眨眼睛。
“聞疏清?”一道冷淡的聲音尾音勾起,帶着點兒疑惑。聞疏清望去,發現是池恒洲站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身後是一家還開着門的花店。
聞疏清張了張嘴又閉上,看着池恒洲直愣愣站在那兒的身影,終于沒忍住:“你站在壞了的路燈下是在扮鬼嗎?”
池恒洲顯而易見地無語了,撇了撇嘴慢慢走近聞疏清直至坐在長椅的另一頭:“這麼冷的天氣坐在這不怕感冒?這是在自虐還是自殘?”
聞疏清下意識不想回答池恒洲的問題,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池恒洲,默默地落在那家還開着暖燈的花店上。池恒洲順着聞疏清的視線看去,解釋:“這是我家的花店,平時周一到周五都是我媽在照顧,周末我會來幫忙。”
盯着沉默的聞疏清,池恒洲鬼使神差地補上一句:“花店從早上七點開到晚上十一點關門,你也可以過來‘幫忙’。”
聞疏清擡頭,直勾勾地看着池恒洲。豔麗到極緻的面孔總還着點兒頹廢氣質,讓池恒洲聯想起花圃中最紅、最豔的那朵玫瑰。總讓人想給他澆澆水、曬曬太陽,期待他成為花圃中最耀眼奪目的那一支玫瑰。
池恒洲不自然地轉頭,問:“這裡太冷了,你要先去店裡坐坐嗎?”
聞疏清沒移開視線,過了半晌,帶着點兒活氣的聲音幽幽地在池恒洲耳邊響起:“是挺冷的,你耳朵都凍紅了。”
池恒洲這回甚至沒想起要等聞疏清,隻給他留了個後腦勺,自己在前邊走得飛快,聞疏清在後面追得都有些吃力。
“你跑這麼快幹什麼?”驟然開始運動,聞疏清氣喘籲籲。
早已經走到店裡的池恒洲收拾着地上的花莖、雜葉,隻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直到收拾完地上的雜亂,池恒洲一擡頭就看見湊在卡羅拉玫瑰花束邊觀察的聞疏清。
他走路聲音很輕,直到手掌覆在聞疏清的肩膀上才把他吓了一跳,還沒等聞疏清瞪大眼睛問他要幹什麼,池恒洲從身後拿出一支開得正好的玫瑰。
“這是什麼……”聞疏清低聲問。
池恒洲看着拿着玫瑰不知所措的聞疏清,聲音很輕,讓聞疏清總有種他是在哄人的錯覺:“……自由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