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疏清輕輕眨了眨眼睛,手指放在退出鍵上卻遲遲無法按下。
屏幕裡的人也顯出幾分無法掩飾的錯愕,一句“什麼”脫口而出,即使隔着物理上不可忽視的距離,聞疏清還是能感受到對方的不可思議。
但沒等這份驚愕持續多久,手快已經看完了視頻的人早已經重回直播間,隻不過這一次的怒火全對向了這個前幾分鐘還信誓鑿鑿爆料的男生。
【造謠挑事引導我們罵人很有意思?當觀衆們都是傻的是嗎?】
【不是,我前幾分鐘就覺得這人很眼熟了,隻不過他包裹得太嚴實加上打光緣故我不敢猜……但現在我忽然确定了,這不就是翟知樂嗎?我還短暫當過他三天路人粉。】
【啧,騙子!引戰!我已經舉報了,大家也記得右上角點點舉報啊。】
深呼吸一口氣,屏幕裡的翟知樂身體抖了起來,聞疏清将他的狼狽模樣盡收眼底,卻來不及有更多的情緒留給他。
他終于下定決心點開了搜索欄,顫抖着在上面打下“聞清芳”三個字。
一個剛創建的用戶号就在最頂上,隻發了一個視頻播放量卻直沖百萬,聞疏清點了進去。
聞清芳紮着馬尾,眼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了細紋,一身裝扮并不打眼,但那張臉卻昭示着她曾經擁有多麼難得的光彩。
光是露了張臉,就足以證明她與聞疏清的關系。
“今天,我錄這個視頻的原因很簡單。”她說話語調很緩,聽起來平靜又冷漠,“關于網上對于聞疏清‘不孝敬母親’的虛假指控,我有以下幾點澄清。”
“一,他的行為遠遠夠不上什麼罪名,如果你們在此之前恰好聽過那位不知道什麼人的說法,那我可以說,那位陌生人士說的一切他都沒做過。”
“在大概……五年前的時間,我發現我的賬戶裡忽然多了些不知來源的收入,每月一次。雖然沒表明姓名,但我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他給我的。”她的目光複雜,裡面有悲傷還有很多難以描述的情緒混在一起,像是被砍了半截的樹木,孤獨立在森林裡。
“為什麼能确認呢?因為除了他,沒人會再在意我了,在出了那件事之後,那些親戚或主動或被動地斷了聯系,早已經沒人會往我賬戶上打錢了。”
“二,關于什麼享富貴再不問可憐母親的說法……首先,聽了上面的講述你應該知道這并不屬實,其次,我并不可憐,更沒有大家想象的無辜。”
“當然,我說的不無辜僅針對于聞疏清。對于孟兆關的任何事我都問心無愧,該反思的是已經入土的那個死人。”
“更準确點說,孟兆關讓他早早暴露在惡意裡,而我是親手給予了他我當時全身上下僅剩下的所有惡意。可以說當時的我就是一具靠着恨意活着的行屍走肉,而恨意的來源是什麼……”
她的眼睛靜靜注視着鏡頭,這就象是一場毫不留情面的剖白。
“我把對于孟兆關的恨意轉接到了聞疏清身上,雖然他什麼都沒做,但站在那兒我就會恨他,我也沒辦法不恨他。”
“但我更沒辦法恨得心安理得,因為當那雙眼睛害怕地看着我的時候,我痛苦的意識到他是無辜的,而我正在扼殺一個無辜人的生命,理由僅僅是因為我在某場本與他無關的事故裡是個受害者。”
“三……是我主動找到孟兆關,告訴他我生下了帶有他血脈的孩子,叫他把這個孩子帶走的。為什麼?很簡單,我并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我明确地讨厭他,但或許我是愛他的。”
視頻到這裡忽然陷入黑屏,但沒等幾秒又亮了起來。聞清芳依舊站在屏幕中間的位置,隻不過這一次神情裡多了些近似于憐惜的情緒:“我已經很久沒有上過網了,更不知道他已經成了個明星,而他的背景成了那些王八蛋可以用戲谑語氣說出來的談資、爆料。”
“如果不是有一個人找到我,說時至今日他依然在為那些與他絲毫無關的事情猶豫不決,或許這個視頻不會出現在大衆視野裡。”
“他是個心腸柔軟的孩子,可能在某個時空裡我并沒有在那天遇見孟兆關,可我依然希望他能從我的肚子裡爬出來。”
“我不是個好母親。”
視頻戛然而止,留下滿屏的沉默。
這條視頻的評論區在這一刻成了讨伐翟知樂的刑場,幾乎不用池恒洲多出力便毫不意外地倒向了聞疏清這邊。
【草莓蛋糕店:看完視頻不知道說什麼,隻想說孟兆關這個死了的真是出生……翟知樂是活着的出生……拿着人家這種家庭在直播間裡引導網暴,不怕損陰德嗎?!】
【書簽可愛捏:看到末尾忽然繃不住了,怎麼辦啊忽然覺得我之前沾沾自喜的愛根本沒辦法補完這些年書簽受過的苦,你說一個小孩怎麼能慘成這樣呢,可是在經曆過這些之後他還會給堪稱斷絕關系的母親按時打錢,在我們粉絲面前一聲不吭半點兒苦都不提……】
【你算什麼東西:@翟知樂糊到爹媽不認的醜*,僅粉絲可見的演技,@涼知知吃人血饅頭的死營銷号,建議送去吃花生米】
聞疏清退出評論區,再一次點開了那個由翟知樂主導的爆料直播間。
或許是那層僞裝被揭穿了,手機裡的翟知樂頭一次撕下自己溫和的僞裝,面目猙獰地對着鏡頭喊:“是啊,我就是讨厭死聞疏清了,看那麼多人罵我你是不是很得意?”
【那些罵是你應該受的你個******(該評論由于語言過激已經屏蔽,請和諧交流共同維護網絡環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