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飛瀉的水珠向聞疏清撲來,他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到回過神時池恒洲已經貼心地換了話題,正拿着手機翻地圖:“之前是我考慮不周了,忘記你還要遮掩自己就帶你來了……”
聞疏清不習慣地抿了抿嘴:“這有什麼的,我不也沒反對嗎?”
池恒洲悠悠的視線看得聞疏清全身上下都僵住了,半晌,他才意識到這人的手正在蠢蠢欲動——準确來說,是已經動了。
現在正放在他毛茸茸的帽子上,做出了個安撫性質的摸頭動作,但看着池恒洲的眼睛聞疏清又感覺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對方的神情自若,沒有半點兒做出了奇怪舉動的自知,直到意識到聞疏清藏在墨鏡下的眼睛已經悄悄瞪了他三分鐘才放開手。
聞疏清的聲音乍一聽很平靜:“我的帽子很好摸?”
池恒洲猶豫三秒,最終還是順從自己内心最真實的意志點頭:“嗯。”
聞疏清:“……”
聞疏清很少犯蠢,腦子不清醒被池恒洲三兩句就套得穿成企鵝算是一件。
他歎了口氣,也伸出手入鄉随俗地揉了揉,帽子的質地确實很好,好到他一邊摸一邊沉默。
偶爾聞疏清會有種錯覺,就好像池恒洲什麼都知道,隻是很少說。
但再去找尋這種錯覺的源頭卻發現是一片空白,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兩人擠出熙熙攘攘的人群,但這一回聞疏清再也不想幹了——他把身上厚厚的羽絨服脫了下來,連帶着帽子和墨鏡,全交給了池恒洲。
池恒洲一愣神的功夫,他就飛快地把帽子往他頭上一戴,還順手占便宜似的往上摸了摸。
總算恢複正常人裝扮的聞疏清神采飛揚,一雙眼睛在陽光下溢滿了水光:“好了,這回總輪到你了吧?”
“……嗯。”池恒洲低着頭注視他,慢吞吞穿上外套,直到戴上了墨鏡才隔絕了他堪稱專注的目光。
聞疏清倏地撇過頭,毫不猶豫邁開步子走在最前面。
其實下一個地點兩人都沒商議好,聞疏清心煩意亂得厲害,一人走在前邊也顧不得跟在身後一直維持着沉穩步伐的池恒洲。
街邊小店裝潢得奪人眼球,聞疏清往那邊一看,隻見擠在小小店面裡的是一家蛋糕店,坐在櫃台邊上的老闆正忙活着擦桌子。
池恒洲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被藏得嚴嚴實實的面孔上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想吃?”他避開心裡第一個生出的想法,避重就輕地問。
聞疏清匆匆搖頭,眼神掠過貼在玻璃門上精心列出的蛋糕種類:“走吧。”
H市的景點多,但符合聞疏清和池恒洲要求的卻少,不是人太多就是太吵,在走過一條街兩人就停在了公交站牌下等車回酒店。
聞疏清對出門沒什麼特别大的興趣,打卡景點、逛街什麼的也同理,如果不是恰逢天上掉假期以及池恒洲出現在身邊,估計他在一整個拍攝周期裡都不會出去逛逛。
“你的新牆頭是不是就在H市拍戲?”兩道身影匆匆跑到站台下掠起一陣風,還沒等喘勻氣其中一位就開口。
“我記得好像是……”
“什麼叫好像是我真服了你了……你比我這個路人還不靠譜欸姐姐?”先開口的那個人不滿地說,“話說有沒有一個可能在街上遇見啊?”
“不太可能吧,我對我的運氣……”那道聽起來更弱氣的聲音忽然頓住,聞疏清心下一陣不好的預感,還沒等他後退一步就被叫住。
“書簽是你嗎?!”原先還算矜持的同學瞪大眼睛,視線來回在聞疏清掃視,“等等我沒看錯吧……”
躲是躲不過了……聞疏清在内心腹诽,沒想到藏了一個上午加上半個下午,最後卻在回酒店的路上破了功。
這種情況一直不少見,聞疏清短暫地拉下口罩露出全臉,沖着那個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噓,小點聲。”
那位姑娘也很配合,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情不自禁睜大眼睛,随即反應過來,非常小心翼翼地壓低了聲音:“你不是在拍戲嗎?”
“劇組給我放假啦。”聞疏清看着那位同學手忙腳亂地在背包裡翻找紙筆,很配合地在上面簽下了自己花體的名字。
“好了,請幫我保密。”眼看着小姑娘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的聲音也恢複了正常,“唔,再不濟請等拍完戲再說吧。”
聞疏清深知這種事兒有一有二就會有三,隻要有一個人偶遇了他,保不齊會不會有其他人特意蹲點制造偶遇。
他到底不是個愛熱鬧的人,起碼得等他把這戲拍完又回C市了再說。
剛剛還說自己沒那個運氣的小姑娘樂滋滋地把剛到手還熱氣騰騰的簽名放回包裡保護,喜不自勝地連連點頭:“好的我知道了,絕不拖書本的後腿!”
“好。”聞疏清也笑眯眯地戴好口罩,眼看着那班車來了便上了車。
跟在他身邊非常有眼力見一直沒出聲的池恒洲也動了,背好包的小姑娘吓了一跳,乍然見到自己喜歡的明星的喜悅讓她都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
而且兩個人是前後腳上的車,那位小姑娘眨眨眼睛,忽然發現——站在她身邊的同學手臂被搗了搗,卻見剛見完偶像的人不知道嘴裡再念叨什麼。
她湊近,這回聽清楚了:“他們看起來好像很熟……你沒覺得他們倆之間有那個什麼氣場嗎?就是那種專門屏蔽外人的氣場,我感覺我看起來想電燈泡是怎麼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