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疏清還看見那群工作人員裡混進來了個白桁,就在隊伍尾巴上默默墜着,接過兩袋奶茶。
“池總,您怎麼來了?”聞疏清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聽力居然這麼好,明明還擱這一段距離,白桁的聲音卻毫不費力地穿進他耳朵裡,被他聽了個清清楚楚。
池恒洲垂着眸,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聲音冷淡,言簡意赅:“探班。”
“哦……”白桁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措不及防對上了聞疏清的眼睛。
這邊,聞疏清身邊站着的那個工作人員也被遠遠地招呼着去拿奶茶了,見聞疏清沒動靜,那位還呆呆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聞老師,去拿奶茶啦,喝杯奶茶是不會胖的。”
聞疏清短促地“嗯”了一聲,可腳步遲遲未動,最後還是在旁邊活力十足的工作人員提醒下,才邁出了第一步。
“這位是聞——”白桁站在池恒洲身邊,看見聞疏清來了下意識想介紹。
“聞老師。”池恒洲的聲音很穩,“我來探班。”
聞疏清的視線停在他手上拿着的那兩杯奶茶上,一杯全糖,另一杯半糖。
池恒洲看也沒看,就把那杯半糖地遞給聞疏清,順帶着眨了眨眼:“請你喝奶茶。”
還帶着溫熱氣息的奶茶暖着手心,聞疏清忽然笑了,笑的時候眉梢眼角都躍上了一抹更跳躍的靈動:“行,謝謝池老闆,池老闆大氣。”
*
白桁端莊地坐在一邊,前邊是池恒洲——也就是他的大大大上司,掌管了他大半資源的那種。旁邊站着聞疏清,是他印象還不錯的同組演員,一位勤勉上進有天賦還脾氣好的同事。
此刻,池恒洲的那杯奶茶還原封不動地放在桌上,本人面色沉穩。
聞疏清已經插開了吸管,面無表情地吸溜着奶茶。
“你們,認識?”從年初忙到年末接近無休,已經斷網很久的白桁試探地問。
“認識。”/“可能吧。”
兩個人同時開口。
白桁臉上的疑惑更多了:“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可能吧’又是什麼回答?難道認識和不認識中間還有第三種回答嗎?”
“我們……”
“《見星》就是池老闆投資的。”聞疏清飛快地打斷了池恒洲的話,聲音平靜。
還沒等池恒洲說出那句“你怎麼知道”,白桁就長松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作為一個演員,還是一個非常有想象力的演員,聞疏清深知隻要給白桁一句話,就能聯想出整個宇宙。
不需要他倆再解釋什麼,白桁就自顧自補全了前後故事:“所以是因為投資的關系在劇組聚餐的時候見過,才認識的?”
聞疏清和池恒洲默契地沒吭聲,好在白桁也不需要他們兩個回複。
他也在這個問題上也思考不了多久,因為作為貨真價實的男二,他的戲份要比半路入組的聞疏清多得多,因為拿奶茶耽誤了一會兒,很快就被柳導叫了過去。
池恒洲沉默,聞疏清吸溜着奶茶沉默。
互相看着靜默幾分鐘,聞疏清揚了揚下巴:“不是昨天還跟我說奶茶好喝嗎?怎麼現在就光看着不喝了?”
池恒洲彎了彎眼睛:“我沒跟你提前說,抱歉。”
聞疏清鼓了鼓臉頰,不太自然地動了動吸管,聲音很輕:“這叫驚喜——池總。”
“所以你不排斥,對嗎?”
池恒洲的眼睛亮了下,看着更可愛了——在白桁面前怎麼不這樣,還端着老闆的架子。溫熱又帶着甜味的奶茶滑進喉管,聞疏清有一茬沒一茬地想。
“我不排斥,”聞疏清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池恒洲,我從來都不排斥你。”
“分手的時候呢?”池恒洲平靜地問出口,或許是意識到這話太沒頭沒尾,又補上一句,“分手的時候,你沒恨過我嗎?”
聞疏清眨了眨眼,這大概是他們重逢後第一次談起那次分手。
雨水快要滲進骨子裡,涼涼的濕氣直到今天還陰魂不散,聞疏清略微失神了一瞬,下一秒就被手裡散着熱氣的奶茶拉回了思緒:“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恨你?”
“如果那個時候我做的再好一點,如果那個時候我更厲害一點,或許一切都會更好。”
池恒洲定定地望着聞疏清,那雙看起來總透着一股深沉的眼睛裡,頭一次出現了如此堅定執着的情緒。
聞疏清握着奶茶的手更緊了:“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如果我能做得更好一點,或許一開始就不會埋下禍患的種子,等到之後成為大樹了才發現已經紮根那麼深了。”
割舍掉的時候才那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