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刺得人睜不開眼。
盧植選擇駐軍在大陸澤五十裡外。
“大陸澤處駐守的黃巾賊将為何人?”盧植站在輿圖前,部署軍事。
營帳中站着數個将領,各個披堅執劍,等候盧植調遣。
“應當是那人公将軍張梁。”一将沉聲道。
另一将補充:“或者是那黃巾賊首張角親至。”
盧植思量片刻,認為張角手下的黃巾賊皆是流民,不會是他所領北校五軍精銳的對手。
“張角必定認為我等外來之軍,會先安營紮寨休息。”盧植立刻決斷,雙目炯炯有神,斬釘截鐵。
“既如此,我等便反其道而行之,不必安營紮寨,直接大軍前壓,把黃巾賊逼回廣宗!”
戰場上血肉橫飛,黃巾軍一潰即敗。
這些由流民組成的黃巾士卒在體型上就比東漢精銳的北校五軍将士小上一圈。
北校五軍以銳不可當的精銳騎兵作為先鋒,沖鋒在前。黃巾軍卻根本沒有與之匹敵的精銳騎兵來抗衡,黃巾軍直面呼嘯奔騰而來的戰馬沖擊。騎士駕馭戰馬沖入黃巾陣中,慘叫聲便此起彼伏響起。
兵敗如山倒。
“大兄,你先走!”張梁一抹臉上鮮血,殺氣騰騰擋在張角身前。
張角被簇擁在黃巾精銳之中,望着被騎兵鑿穿的軍陣。
黃巾士卒的頭顱和他們表明身份的黃巾一起滾落在血泊中,他看到一個他能叫上名字的士卒肩膀上貼着根本不能抵抗刀劍的符箓悍不畏死沖向敵軍,下一刻滾燙的鮮血就從他的胸膛噴湧而出。
“撤退!走困虎谷撤退!”
殘陽如血,和戰場上的屍體和鮮血相互映襯,冰冷的夕陽灑在冰冷的屍體上。
半截被鮮血染透的黃巾軍旗幟插在屍山上獵獵作響。
一将騎馬飛奔至中軍,高喊:“啟禀将軍,黃巾賊敗退!”
“黃巾賊往何處潰逃?”盧植坐在馬上,一身輕甲,十足威嚴。
“廣宗方向!”
盧植思索片刻,命令:“前軍追擊,中軍緩速。”
雖說盧植覺得黃巾賊應當沒有餘力再設下伏擊,此戰張角就在陣中,黃巾賊不可能以張角為餌誘惑他們深入包圍。
出于謹慎起見,盧植思索再三,最終決定僅讓前軍全速進發,追擊敵軍,而中軍則放緩腳步,徐徐跟進。
困虎谷地形陡峭,山谷中僅僅有一條筆直道路能夠通過,道路兩側還是高聳的山崖。傳說此地曾有猛虎傷人,附近幾個村子的獵戶聯合起來在此道上設下陷阱困住猛虎才生生将其射死,此地也因此得困虎谷之名。
陳昭帶着數百身披鎖子甲的士卒埋伏在山坡上,冷靜看着潰散的黃巾軍狼藉逃竄。
山坡兩側伫立着數十塊巨大石球,每一塊石球旁邊都站着三至四名士卒。
打殺聲震耳欲聾,陳昭居高臨下俯視下方戰場,屍橫遍野,斷裂的兵器、破碎的甲胄散落滿地,血氣沖天。
夜晚和白天對陳昭來說沒有區别,或許是得益于心中那一幅地圖,陳昭的目力好的驚人。
“隻有前軍在追擊,中軍速度緩慢。”
前進速度不同,敵軍隊伍漸漸出現了一條泾渭分明的線,按照這個速度,前軍已進山谷,中軍還到不了此地。
她們一動手就會被中軍察覺,及時撤離。
陳昭閉上眼睛,整個戰場的戰略地形圖在她腦中擴大。
想要破局,唯有先攪亂敵軍陣腳,敵軍混亂,她才有機會接應己方隊伍的同時反咬下一塊肉。
接應張角,而後立刻倉皇逃跑,這是退無可退的下策。
正面的确打不了,可要是連側面迂回偷襲的膽量都沒有,那就太辜負她讀過的那些兵書了。
陳昭踱着步子轉了幾圈。
“按照先前準備,給混入敵軍中的人發信号,再把大旗扯開。”
一道亮光沖天而起,發出咻咻聲。
“那是什麼東西?”
中軍最前方的裨将看着一道亮光沖天而起,萬分愕然。
“白日落星?”裨将擡眼看看天空。
天色已經不早了,夕陽落下大半,彎月浮現出隐約的輪廓,可擡頭依然能看清周身方圓三丈,就依然算是白日。
“肅靜!”裨将厲聲鎮壓軍中因這道白日落星引起的混亂,可他的心上卻也悄然籠罩上一絲難以言喻的陰霾。
對面可是大賢良師張角,誰曉得他會使什麼妖術?
“将軍有令,命大軍全速前進,務必擒下妖道張角!”
“大軍全速前進!違命者斬!”
混亂的人群中忽然傳來幾聲大喊,裨将狠狠皺眉,大喊:“誰人在說話,速速上前!”
可在人群中他一人的聲量太小,中軍将士們已然下意識地依照軍令行事,如潮水般向前洶湧追擊。
就在此時,又是一陣鼓聲響起,鼓聲急促,這是在催促行軍加快。
裨将一時之間心緒大亂,隻覺進退兩難。
先前将軍不是說讓中軍放緩行軍以免被賊子伏擊嗎,為何忽然之間又催促行軍?
可形勢已經容不得他猶豫了,北校五軍是精銳之軍,所謂精銳,意味着更強的紀律性與服從意識。
也就是說在聽到進攻鼓聲的時候已經毫不猶豫往前奔跑了。
裨将短暫懷疑了一下有詐,可瞬間就被壓了回去。
被敵軍伏擊好歹能歸咎于一時疏忽大意,被敵人的奸計所騙,可若這軍令是真,不服從軍令可是殺頭的大罪。
裨将瞬間下定決心,大喊:“全速行軍!”
滾滾煙塵中,裨将一騎當先。
此時後軍也聽到了鼓聲,盧植聞聲臉色大變,匆忙大喊:“究竟是何人,竟敢擅自下令敲響戰鼓?”
一人匆匆前去查探,片刻間臉色煞白奔跑回來:“啟禀将軍,這不是咱們敲的鼓!”
“不妙!”
盧植轉瞬之間反應過來,雙腿一夾馬腹:“速速傳我軍令,讓中軍回來。”
此時中軍前部已經大半進入困虎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