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斂了自己的視線,心中卻忍不住去想,也不知那雙通紅的耳朵摸上去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可念着兩人之間還不算熟悉,最終,他忍下了心裡的悸動,隻溫和的問了一句:“種那麼多東西,會不會累着?”
那灼人的視線移開,顧柳才覺得自在了一些,聞言又搖了搖頭:“不會。
不過是打理幾壟菜地的事兒,村子裡那戶人家不是這樣過日子的,怎麼會累呢,這已經比他原來在顧家時輕松多了。
“既是這樣。”雲裴想了想,便說:“那我把門口靠山的空地再開幾壟出來給你種菜吧。”
“可以嗎?”顧柳聽了有些喜出望外。
他正愁呢,家裡後院那片菜園子地方有點小,他想種的東西又多,怕種不開。
“可以。”雲裴看顧柳的表情便知道他也這樣想過,于是解釋道:“院門口靠這山前的那片空地其實也是我們家的,當年師父買地的時候把門口的空地也買了下來,這兩天我把地翻了就是了。”
沈平昌最開始買下那塊空地是本是計劃着來搭一個畜生窩棚的,搭好以後就在裡頭養些兔子、山雞、羊一類的東西,這樣他從山上打下來的獵物可以在家裡配個種,養大了便可以拉到市集上賣,就不用見天的跑上山了。
不然這做獵戶雖說賺的多,但也險,一不留神就沒命了,二來,他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陪妻子了。
但許氏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他便也沒有那個心思了,于是那塊地就一直閑置了下來,後來雲裴一個人住着也一直沒去動它,既然如今顧柳要種菜,那便把那塊地平了開出來做個菜地好了。
他方才聽着顧柳數到的那些東西裡有好些個要搭爬藤支架的,後院那點地方怎麼能種的開。
顧柳聽了自然也高興,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心裡想着多了山前那一大片空地的話,他能種的菜就更多了,這樣到了冬天也不愁了,要是家裡吃不完還能拉到市集上賣,也是個進項。
見他那樣高興,雲裴笑了下,說:“行,那我下午就去弄那片地。”
——
兩人都是利索的性子,說幹就幹,再加上如今已是夏至了,地裡的菜是越早種上越好。
于是,午飯後,兩人隻稍稍歇了一會就又出門看地去了。
許多年沒有人打理,空地上早已長滿了雜草,還有些地方有些凹凸不平,底下都是些大石塊。
雲裴走了一圈,對顧柳說:“若是要将這片地開出來,先得把上邊的雜草除了,然後要把地平整一遍,裡頭埋的石塊得挖出來,陷下去的地方還得填土。”
他雖幹了那麼些年的獵戶,但以前他的村子沒有被水淹沒前,家裡也是要種田的,自然知道這些。
顧柳點了點頭,心裡思忖着,等把地弄平整了,他再去去河邊挖些地龍回來放在地裡,地龍鑽過的土就更好了。
這麼一想,可不都是活兒嗎。
不過這開地還得用鋤頭和鐵鍬,家裡沒有鋤頭,就隻有顧柳早上從馬家借來的一把短鋤頭,可那短鋤頭用來除除草還行,用來鋤地鋤石頭是萬萬不行的。
還不止如此,家裡還有好些東西要添置的。
像是鋤頭一類的,以後家裡要種菜,自然是要備下的;然後就是菜種,杜氏早上給了顧柳一些,但顧柳要種的東西多,這就得上鋪子裡去買;他還想再買個大點的腌菜缸子,以後不管是做大醬還是腌菜都用得上;另外,家裡的油、和醋不多了,也要再打一些。
這樣一看,要買的東西還不少,于是兩人一合計,幹脆明早再去一趟鎮上,推着闆車去,把要買的東西一次性給拉回來。
至于今天,兩人也沒閑着。
顧柳先把空地上能用短鋤鋤掉的草根給弄了,而雲裴則上山去砍竹子。
雖然這片空地緊挨着他們家的院子,但菜地開成了以後還是圍一圈籬笆比較好,他們家近山邊,村裡人上山下山都要經過這頭,就怕有人路過順手拔幾顆。
再來,顧柳想要種的那些東西裡有很多是需要搭爬架的,先把竹子砍了拖回家,再剖成細細的竹片,這樣将來無論是要圍籬笆還是搭支架都方便。
六月裡,晌午的日頭正是最毒的時候,連地裡都蒸起一層層熱浪,即便是最勤勞的農戶在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免要在樹蔭底下歇一歇,透個涼。
田壟上、樹蔭下,随處可見三五個漢子聚在一塊用草帽扇着風,不時閑磕牙兩句,婦人、夫郎們在家裡哄着孩子午睡,坐在屋檐底下納鞋底,幾隻大黃狗趴在屋檐的陰影下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小鄉村裡一派安然甯靜。
山腳的雲家,兩人頂着烈日分頭行動。
驕陽如火,顧柳蹲在地裡拔草,不多時身上的衣裳便被汗浸了個透,汗珠順着脖子滴進土裡。
顧柳拿搭在肩上的巾子随意的擦了擦,沒覺得累,心裡甚至多了幾分期待。
山邊吹來一陣輕風,田野裡一片綠油油的稻秧也跟着伏了伏腰,顧柳看着,輕輕的彎了彎眼。
日子跟過去比終于有了奔頭,便怎麼樣都不覺得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