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眉頭一皺,偷偷鑽進被子裡,對着司馬懿的腳底闆就是一記“兔兔撓”。
司馬懿強忍着,嘴角卻忍不住抽動。
原本隻聞窗外風聲的小屋内響起急促的鼻息聲。
荀彧離去那一瞬間,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顫音。
“哈哈哈哈癢……”
荀彧一回頭,正好瞧見郭嘉像個雪球一樣被踢出被窩。
“司馬公子?”
荀彧眼神一亮。
郭嘉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司馬懿狠狠踹了一腳的屁股,聽到司馬懿心底傳來破碎聲。
“乖乖,今天我完了!”
“額……”司馬懿抽動着四肢,極其不情願地為自己找補,“荀令君這藥貼真靈啊”
氣氛一陣尴尬。
荀彧連忙回到司馬懿的身邊,将司馬懿小心地從床上扶起。
“看情況,司馬公子這傷是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之前的事考慮得如何了?”
司馬懿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仲達……願意追随漢帝和曹丞相左右。”
然後很輕很輕地吐了個舌頭。
“才怪。”
司馬懿的回答正合荀彧心意。
“那……早日就職?”
“是。”司馬懿一副皮笑肉不笑。
啊,真好!
郭嘉早已自覺屏蔽了來自司馬懿内心對自己的各種诽謗,為自己幫主公抓了一個潛力股而自豪萬分。
見兩人談得差不多了,荀彧欣然離去時,郭嘉用爪子抓住了荀彧的衣擺。
文若文若,帶小爺我一起走!
司馬懿一陣心驚。
“這死兔子把人家尚書令衣服撓壞了。”
見衣服被郭嘉撓出了線頭,荀彧并不生氣,輕輕托起小兔,将其還給司馬懿。
“司馬公子若是嫌軍中寂寞,可将這隻小月精一同帶來。”(月精:兔兔雅稱。)
司馬懿死死抓住郭嘉後腿,面上笑道:“再好不過了。”
郭嘉玩了命了掙脫,直到荀令君走出門了才作罷。
罷了罷了,反正司馬懿過不了幾天就去主公那裡報道了。到時候周圍都是老熟人。
郭嘉正做着美夢,突然聽到司馬懿内心自我安慰。
“唉,打工就打工吧,能帶上佳佳打工也還勉強湊合吧。”
郭嘉心裡更加美滋滋了。
小爺的安排就是妙,這條擺爛鹹魚終于邁出為主公效力的第一步了。
隻是,郭嘉擡頭,看見牆上的小圓球影子忽然被一個大怪物被吞沒,倏地後背一涼。
“死兔子你今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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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司馬懿牢牢綁住了四肢,郭嘉的兔耳朵緊貼着後背。
“撓我腳底闆是吧?”
司馬懿手拿一根毛筆,狠狠朝郭嘉腳底闆撓去。
郭嘉波瀾不驚:……誰和你說兔子有笑穴了,小爺無所畏懼。
司馬懿歎了口氣,見此招對自己的佳佳無效,隻得作罷。
聽聞自家弟弟的風痹症治好了,司馬朗連忙讓家丁喚司馬懿去主屋用晚膳。
司馬懿披了一層狐裘,覺得還是不解氣,一把揪起郭嘉後腦勺揣進了懷裡。
“明年等養大些了就拿去做兔皮圍脖。”
郭嘉炸毛。
天啊,司馬家待不下去了,小爺要換搭檔!
寒風于耳邊呼嘯而過,大雪橫掃了廊檐于門廊。縱使一身的兔毛,郭嘉還是凍得縮成了一個圓球。
庭院中,司馬懿衣袂翻飛。
不知是自己怕冷還是怕懷裡郭嘉冷,司馬懿雙手交叉,将胳膊抱得更緊了。
等來到主屋時,司馬懿肩上已覆上薄薄一層雪。
爹娘不在府中,兄長為大。
“兄長。”司馬懿揣着郭嘉,拜過之後,目光停滞在了荀彧身上,“……荀令君也在。”
文若!
郭嘉從司馬懿懷裡跳出,直撲荀彧,一閃身便陷入身邊的松香中,差點打翻了桌上的碗筷。
荀彧一驚,連忙一手扶住碗筷,一手托住郭嘉。
“哎,佳佳。”司馬懿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郭嘉嘩一聲飛了出去。
司馬朗一把就把郭嘉揪了起來,轉頭訓斥司馬懿:“養兔子養兔子,生個病還要養兔子。今日大雪封路,文若先在司馬府住一晚,你管好你的兔子,别吓着别人了。”
司馬懿沒理會兄長,淡定地摳手指。
“這死兔子今天胳膊肘怎麼淨往外拐?”
郭嘉打了個噴嚏。
“沒點規矩。”司馬朗看着一人一兔,恨鐵不成鋼。
“聽聞這隻小月精是老夫人怕二公子生病時無聊,特意買來陪伴二公子的?”見氣氛不對,荀彧趕緊轉移話題問道:“小家夥挺通人性的,叫什麼名字?”
“叫佳佳。”司馬懿趕緊回道。
“‘佳,善也;從人,圭聲。’是個好名字,倒是讓我想起了個老朋友。”荀彧望着兔子的紅眼睛,恍然想起了昔日舊友。今日離郭嘉之死,已經整整一年了吧。
“荀令君,今日伯達還有件事情想拜托您。”司馬朗端起酒杯,“吾弟仲達平日裡在家中呆慣了,又得家慈溺愛,也不成器,不懂啥規矩。聽說主公這次找他為文學掾,我也照顧不到他,之後還請荀令君多勞心照顧。”
“既是伯達之弟,又是主公千挑萬選之人,文若理應關照的。”荀彧回敬道。
突然郭嘉聽到一聲憋屈。
“所以沒有人問我的意見麼……”
哎,這個二傻子。
“還愣着幹什麼。”司馬朗回頭又見自家那不成器的弟弟,恨不得一腳踹過去。
司馬懿這才極不情願地拿起酒杯:“多謝荀令君關照。”
荀彧看出了司馬懿眼中的不悅,隻是笑笑,沒再說話。
兜兜轉轉,郭嘉還是回到了司馬懿的手中。
人兔對視間,郭嘉在司馬懿眼中看到一團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