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舌頭帶着口水蹚過郭嘉臉頰,拉出道道晶瑩的絲線。
似乎還有一股明顯的口臭。
郭嘉幾欲崩潰,想要推開那隻大狗,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
“波兒象,我們該走了。”
不遠處傳來一陣吆喝聲。
原來那隻大狗的名字叫做波兒象。
波兒象聽到主人呼喚,便放下郭嘉,屁颠屁颠跑遠去了。
剩餘的力氣已經不足以支撐郭嘉再次站起,推開覆蓋于身上的土壤。
郭嘉依稀想起,當日在丞相府主院,就是這是惡犬咬傷了自己。想不到兜兜轉轉一圈,自己竟還陰差陽錯被波兒象給救了。
這裡似乎是郊外,荒無人煙。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片枯黃的樹葉落下,蓋在郭嘉的臉上。
“阿嚏。”
郭嘉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時,一隻大手從上方伸下,撿開覆于郭嘉臉上的葉子,一把提起兔子耳朵,送到隊伍中間。
隊伍中的每個人都戴着面紗,看不清真容。
“郭院判,土裡埋着一隻蔫兔子,看來咱們晚上晚餐有着落了。”
“這裡還是疫區,都忘了麼?”為首的女子聲音泠泠,給人一種疏遠感。
女子的話似乎很有權威,在場人數衆多,卻無一敢反駁。
“這隻兔子模樣還有些好看,不像是尋常的野兔。”另一人上前道。
“倒像是前年丞相府宴上那隻。”衆人圍着郭嘉七嘴八舌道。
“奇了怪了,孔小姐不是最喜歡栀栀了,怎麼才剛嫁到冀州就把自己的兔子丢在野外呢?”
“兔子驅邪避災,依我看,栀栀這是替孔小姐擋了一劫啊。”
“給我看看。”為首女子捧過郭嘉,抱在懷裡。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郭嘉便認出面前之人是郭照。
按照剛才的對話,距離上次已有一年多時間了,郭照也已俨然成熟穩重許多。
“正好帶到洛陽,和佳佳有個伴。”孫案一邊熬着糖水,一邊笑道。
一提起佳佳,郭照不由歎了口氣。
“唉,一年多了,聽說佳佳還是老樣子,一點靈氣也沒有。”
“總有一天會恢複的。”孫案将糖水小心灌入郭嘉口中。
受糖水滋潤,郭嘉恢複點力氣,便伸出舌頭,在郭照指間上舔了舔。
郭照也感知到郭嘉的熱情,找了塊抹布給郭嘉擦幹淨被污泥弄髒的毛皮。
“栀栀,你先同我們去司州,等以後有緣,再将你還給主人可好?”
郭嘉點點頭,一臉乖順将小臉埋在郭照懷中,沉沉睡去。
“行了,大家繼續趕路吧,争取在明日辰時将物資押送到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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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郭嘉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精力已經完全恢複了。
司州以洛陽為都,等所到之處,哀鴻遍野。
郭照一行人也是一路施物救濟,等到洛陽城的時候,随行人員中,還多了百來号人。
昔日繁華的洛陽如今已經變得蕭條。
司馬懿正坐在闆凳上,閉着眸,一臉疲憊。
“主簿,洛陽城内的草藥所剩不多了,上次朝廷調來的幾十車物資都快用完了,咱們要不要省着點發?”一位官員趕緊來報。
司馬懿睜開眼,用手捏了捏眉心道:“千萬别省,補給就要到了。”
“主簿大人,東舍那邊又鬧事了。”
司馬懿歎了口氣:“東舍都是染病之人,繼續看好,記得每日早中晚都要用硫磺消毒,不能讓他們出來。若是道理還講不通,直接來硬的就好。”
“是!”官吏告退。
“主簿,從冀州來的物資到了!”
司馬懿連忙打起精神,走向城門要出城迎接,卻見眼前一位身着月白長袍女子,領着浩浩蕩蕩的車隊,走了進來。
但是隔得太遠,加上所有人都帶着隔離用的面紗,司馬懿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
那一抹月白色越來越清晰,來到司馬懿跟前,徐徐拜下。
“司馬先生,别來無恙。”
“女王?”
“正是。”郭照笑答道,“前幾日聽聞司州各城内均爆發疫病,就準備好了物資。隻是從冀州通向司州這條路,要過座太行山,因此行程上耽誤了些時辰,還望恕罪。”
司馬懿一邊将郭照請入,一邊吩咐道:“無妨無妨,這麼客氣作甚,來了就好。來人,先把物資都清點儲藏好,再把朱砂,艾草,雄黃分配下去,給街道、屋内都消消毒。”
天是灰蒙蒙的,街道上隻有來回送湯藥的士兵,而那一間間被隔離的房屋裡,又不知道又要死去多少人。
偌大的司州,毫無生機,猶如一座“鬼城”。
除卻醫用物資缺乏,一場大疫下來,糧食也歉收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