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原畫那邊說神殿那個門,現在看着材料不對,看着是青銅合金材料的,有點low,而且不符合西幻世界觀,原畫那邊想的是黑曜石之類的魔法金屬,你改改效果,神殿門的建模細節很重要,玩家從這裡觸發任務,得細緻。”
倪桃麻了,原畫上的門就是青銅門的顔色,怎麼就變成魔法合金材料了?這麼能耐怎麼不在圖裡标好要求呢?她上次去問原畫那邊,就回一句跟着原畫圖上來的就好,沒區别,怎麼到今天就變卦了?
這個鍋成她的了?
倪桃氣得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覺得自己急需一罐氧氣吸一口續續命。
挂了電話之後,靈魂都被抽空了的倪桃,生無可戀往後一倒,直接癱倒在全息椅上放空起來。
不行,得讓提意見的人知道修改是需要時間,不是提完了馬上就可以一鍵生成的!修改不着急,可能還會變,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去睡一覺。
倪桃連上遊戲的心情都沒了,她躺在全息椅上,看向陸羨然,有氣無力,“頭有點暈,我去睡一會兒,等睡醒了咱們再上遊戲吧。”
陸羨然眉目一蹙,“你昨天就是這樣虛耗時間的。”
倪桃氣得一下子坐了起來:“我昨晚夠努力的吧,你看改了也是白改,還不如虛耗時間,起碼不累。”
陸羨然雖然沒有了記憶,但是作為一個科研人的習慣跟思維已經刻在了骨子裡,對他來說失敗跟修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百折不撓的重複實驗才能鑄造成果。
對于倪桃的心态,他是無法共情,也無法理解,“逃避并不能解決事情,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睡覺上?要是覺得無從下手,可以像昨晚那樣,做個計劃表來執行。”
陸羨然說着将手腕下的紙張翻到空白那一面,落筆就寫下了【今日規劃】的字樣,邊寫邊詢問倪桃她今天的工作内容。
倪桃突然有種回到高中沖刺高考的感覺,當年她高考的時候,學校裡老師盯着,家裡當老師的老爸盯着,好不容易工作了,公司有老闆盯着,家裡還有人替老闆盯着她幹活,她怎麼越活越回去了?
“工作規劃”這幾個字,徹底點燃了倪桃,她翻身坐了起來,開始發瘋,“陸羨然,你一直在逼我工作,不就是想我趕緊幹完活兒跟你進遊戲嗎?我是答應了幫你,但不代表我必須要幫你。”
“我什麼時候幹活,什麼時候休息,什麼時候進遊戲,都應該由我決定,而不需要你來安排。”
陸羨然倏然擡頭看向倪桃,他面無表情更顯得嚴肅冷淡,宛如雪松上的冰晶,周圍仿佛驟然降溫,雖然沒說一句話,卻在無形給人一種壓迫感。
倪桃也是在教導主任老爸手下生存了十幾二十年,逆反的心跟脾氣也上來後也不慫,繼續硬剛,“反正我就是要先睡覺,你别管太寬!”
她的事兒,他别管!
倪桃穿上拖鞋噔噔噔跑回房間,“砰”将門關上。
整個人撲到床上,吵了一架,心情更差了,倪桃翻出手機跟施語琪激情吐槽,“最煩那些管三管四的人!以前我覺得談戀愛挺好,現在才發現單身的好,家裡就自己一個,不用被管着,多自由啊。我以後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一個聽我話的,臉再好看也沒用。”
“寶,你戀愛了?什麼時候?誰呀?”
施語琪一個電話就打過來,從她的速度中能感受到她的激動跟八卦,“臉有多好看?有照片不?快發我,我來審判審判。”
陸羨然矜貴冷淡的眉眼閃過她的腦海,倪桃甩了甩腦袋,将人影從腦海裡甩走,“沒,我……我就是看小說看到,以後找男朋友還是得看性格,性格好才最重要的,不要隻看臉。”
施語琪:“桃子,我們倆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咱們這麼優秀的女孩子為什麼就不能找臉好看性格又好的男人呢?小孩子才做選擇,咱們都要。”
倪桃無法反駁:“有道理。”
“看外面的太陽,感覺不會下暴雨了,要不要出來唱K,唱完咱們去吃烤肉?”
“我活沒幹完呢。我跟你說,真的快氣死,明明我昨天就改完了,做完這兩天的活兒,但今兒一大早,又讓重改……”倪桃就像洩洪的大壩,跟施語琪吐着苦水。
“一個模型改十幾次,原畫定下來的圖是廢的嗎?還有原畫那邊,要求不标清楚,我又不是你腦子裡的蛔蟲,誰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效果?說是場景設計,實際就是執行工具人,我要跑路,我要改行!”
這已經是倪桃第108次跟她說要跑路,第1008次說要改行了,施語琪也就聽聽而已,知道此時倪桃需要的是發洩情緒,不是理智勸解,于是順着她的話,一塊罵。
“就是,都是一群傻逼,毫無審美,拿着雞毛當令箭,隻會提意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還有臉瞎帶方向,讓人改完又不認賬,什麼破玩意兒。咱們辭職,咱們改行,等以後牛逼了,當他們的甲方爸爸,讓他們改到吐。”
倪桃跟施語琪吐黑泥,聊着聊着就睡過去了,一覺起來天都黑了,盡管再不願意工作,還是得爬起來幹活兒。
倪桃走出房門,客廳裡沒有人,烏漆嘛黑,側卧的門關着,門縫透出來裡屋的光。
顯然陸羨然沒有跟以往一樣在客廳看書,而是回房間了。
過于安靜的客廳讓倪桃有些不習慣,生活有點苦,更要吃點甜,她去冰箱拿了倆奶油毛巾卷出來,邊吃邊幹活。
但今天的甜品治療壞情緒失效,一點用也沒有。
第二天,因為熬了個大夜修改建模,鬧鐘鬧了三次倪桃都沒能爬起來,而這兩天的敲門叫醒服務也消失了,導緻她起床時已經差不多九點,公交趕不上,隻能打車了。
倪桃跟打仗似的洗漱收拾,卻沒有在客廳見到陸羨然的身影,隻有一扇關緊的側卧門。
還因為昨天的事兒生氣了?連上班都不跟她去了?
陸羨然這個小氣鬼,說好的當她保镖,吵了兩句架就罷工,打工人這點抗壓力都沒有?必須差評。
倪桃沒時間管這些了,百秒沖刺出門上班了,家裡又安靜了下來。
不知何時,陸羨然站在玄關大落地鏡前,打量着鏡子裡的自己,似乎在确定些什麼。
不一會兒,倪桃家門詭異地自己打開了,又詭異地自己關上了。
陸羨然出門了。
他在這裡一個都不認識,出門幹什麼呢?
離家出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