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桃挖了勺蛋糕吃了口，果然是紫薯紅豆味，好吃得眯起眼睛，果然甜品就是拯救壞心情的特效藥，就是吃着不像是蛋糕呀。
倪桃挖着蛋糕，問陸羨然：“你怎麼穿成這樣呀？”
陸羨然還穿着小熊玩偶服，頭套放在桌上，坐在倪桃對面的椅子上，背後是月夜星星燈火，有種莫名的溫馨。
陸羨然：“因為要去買東西。”
小蛋糕不是很好看，就巴掌大，一點都不精緻，蓬松的奶油上面點綴着紅色的草莓，非常簡單，但是意外好吃。
倪桃問：“這不是蛋糕吧？怎麼買的呀。”
夜晚，街上人不多，很多人都步履匆匆，往家裡趕，有一個月色照不到的人影，在路上尋找着什麼。
街邊的甜品店不是關門了，就是蛋糕都已經賣完了，陸羨然走進一家家甜品店，轉一圈失望離開。
他停下腳步，看眼手機裡的時間，擡腳往公交站走。
倪桃家的燈亮了，陸羨然進門，回到他的房間，從床頭櫃拿起一個手機，不是他遊戲裡帶出來的隐形手機。
這個手機是越澤幫他買的，陸羨然跟越澤加上聯系方式之後，越澤天天問他需不需錢，需不需要投資，要不要合夥，各種問題。
陸羨然被問一煩，給越澤完成了沉浸度插件發過去，讓他幫自己買個現實世界能用的手機，再打一些錢到電子支付上。
上次出門時，陸羨然就覺得不方便，沒有錢、沒有支付工具，最重要的是，别人看不見他，連買點東西都難，更别說辦事了。
所以陸羨然才以升級插件為酬勞，讓越澤幫他解決這些煩惱，當時還問了一下，有什麼衣服能把全身包嚴實，就像這一套車手服一樣，他想多備選一些能出門的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陸羨然差不多把越澤當助理來使了，越澤看着也是甘之如饴，很快一件件快遞陸續寄到家裡來。除了手機，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什麼将軍甲胄配面具、漢服配鬥笠、蜘蛛俠蝙蝠俠迪迦等cos服，還混進去了一件小熊玩偶服。
陸羨然拆開看到的時候，一頭霧水，滿頭問号，是他完全沒接觸過的領域，還以為是倪桃買回來的。
當然，倪桃看到這一堆衣服，也是一臉迷茫，并且點出了重點——她一個女生，買什麼男裝，這都是男裝。
陸羨然心領神會想到了越澤，就是他寄過來的，還說已經都幫他搞定了，有需要，再幫他找！
陸羨然不懂越澤的腦回路，看着一大箱奇裝異服頭疼，隻能暫時搬到卧室，堆到角落，沒想到這個時候用上了。
他在箱子裡找了找，有些頭疼，最後拿起了大熊頭套。
倪桃家裡的燈被按滅，一隻大熊玩偶走出了家門，把門關上。
大熊來到超市，在貨架前挑選着，拿了一瓶噴霧奶油、紫薯紅豆味的蛋糕派，最後拿了一盒草莓，才到前台刷手機結賬離開，全程無視了好奇拍照的路人和超市工作人員。
隻見大熊玩偶拎着東西，刷卡坐上了公交車，可能是腦袋有些大，也可能不習慣，行動起來，看着有點笨拙，透着幾分可愛。
笨拙的大熊拎着東西來到微光遊戲大樓，上了電梯，來到辦公室的時候，見沒有人，還在原地呆了呆。
熊腦袋轉了轉，看到露台那邊坐着熟悉的人影，才拎着東西去了茶水間。
小熊手将蛋糕派包裝拆開，在盤子上拼在一起，均勻地噴上奶油，再放上洗幹淨的草莓點綴，一個小蛋糕就成型了。
倪桃瞪大眼看向陸羨然，眼底都是驚訝和佩服：“哇，原來是你自己做的啊！好厲害啊，我要是有你一半行動力，我早就離開這破崗位了。”
陸羨然見倪桃心情終于好了一些，他晚上這一通折騰，好像也不算浪費時間跟沒有意義。
可能月色正好，可能陸羨然穿着小熊服過于可愛點，倪桃突然問陸羨然：“為什麼做個小蛋糕給我啊？”
陸羨然直言不諱：“你心情不好。”
倪桃：“我以為你會笑我，說我玻璃心，覺得我幼稚呢，加個班還委屈哭了。”
陸羨然：“你天天加班，習慣了，不會哭。”
倪桃忍不住笑了笑，陸羨然還是那個陸羨然，隻說實話，不給任何人活路。
倪桃歎了口氣，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知道，他們不是針對我，但我真的很難受，我做不好被罵，我活該，我兢兢業業把手頭上的活兒做得漂漂亮亮，他們憑什麼說我！？
我就該是工具人是吧？什麼都要圍着他們的工作成果來，配合他們！你随手糊弄着做吧，被上頭老大批不上心，是混子；你用心做吧，被diss炫技、冒尖。這活兒，誰愛幹誰幹吧！”
陸羨然什麼話都沒說，隻是靜靜地聽着。
“我畢業剛進公司的時候，以為我的工作就是在遊戲裡創造自己想象中世界，多酷啊，沒想到是我想太多，就是個實現别人想法的工具。
每天做的就是跟無數人确定需求，調整需求，在電腦前機械建模，改了十幾稿，莫名其妙定稿，真的很累……
我就不該來搞場景，去角色建模多好，起碼夠重視，能原創，不是實現别人的想法啊。”
陸羨然插了句：“你現在開始轉你感興趣的領域，也不晚。”
“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陸羨然你肯定可以做的，但是我吧，你也知道，我的執行力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再加上一個拖延症，努力在公司混下去，就已經耗費所有精力了……
算了，承認了，我就是廢物。實在不行，我就回家啃老吧。”
倪桃越說越覺得自己看不到未來了，更加喪氣了。
陸羨然開口：“不會，微光遊戲是數一數二大公司，你在這裡工作，已經是佼佼者了。而且你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認識到自己缺點，雖然不改，但也比傲慢不自知的人強。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十全十美，不用全盤否定自己。”
倪桃定定地看着陸羨然，他表情認真，說出來的話聽着也不像是安慰，還有點氣人，但倪桃卻覺得心裡好受些了，可能是她以為陸羨然會落井下石，因為他看不慣她的拖延症，沒想到他沒有，還說得就挺客觀的。
“你也做不到十全十美？”
“唯效率論、唯價值論、唯結果論，也不是什麼好品質。”
人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謝謝你陸羨然，蛋糕很好吃。”倪桃輕輕笑了起來，她沒看陸羨然，戳着面前的大熊腦袋，沒頭沒腦突然來了句。
照片定格在吃了半個的小蛋糕，還有大半個大熊腦袋入畫。
倪桃坐在床頭，編輯着朋友圈，按下了發送鍵。
——“在陌生的城市，有“熊”陪着也不錯。”
朋友圈才發出去不久，媽媽的電話就打過來。
“喂，媽媽。”
“怎麼了？我的小桃子受委屈了？”媽媽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倪桃眼睛都酸了，她忍了忍情緒。
“沒有，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事嘛。”
電話好像被搶過去了：“我讓你回家這邊工作，你還不願意，在這邊考個老師公務員不好嗎？非要去那麼遠，就你這慢慢悠悠的性子，誰家公司能慣着你。在家裡有我跟你媽看着，誰能欺負你！真是的！”
倪桃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好像媽媽又把電話搶回來了：“嗨，你讓我說。你天天就會說這兩句，桃子都聽煩了。桃子，錢夠用嗎？媽媽給你發個大紅包，錢是賺不完的，要是真不開心，就回家歇幾天，媽媽養你。”
倪桃已經眼淚汪汪了，忍不住又要哭了。
電話裡爸媽鬥嘴的聲音。
“她都多大了，就你縱着她。”
“我的女人，我縱着又怎麼了？”
“慈母多敗兒。”
“你給我走開，我跟女兒說話呢，你别插嘴。”
媽媽：“桃子呀，待會兒媽媽給你發個大紅包，你呀，跟語琪去逛街吃飯，别總想着工作，活是幹不完的，咱們得對自己的好點哈。”